屋中只剩了父子二人,李晟也不拘束,一撩衣袍找了个位子坐下,又从桌案上拿了个果子,刚咬了一口便舒服得叹了口气。
“儿子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果子啦,这冬日也就只有长安城,还有果子可以吃。”李晟两三口将手中的果子吃了,又拿了一个在手中,这次放缓了速度,慢慢吃着。
李钦心中有着一丝心疼,李晟自小锦衣玉食的,自己便是怕他吃苦,才让他走文官这条路子,老老实实走科举多好,便是考不上,恩荫也能舒舒服服一辈子。
原先在长安,想要吃什么没有,现在可好,就一个果子能馋成这样。
“还不是你自找的!”李钦心中仍旧生气,板着脸刺了一句。
李晟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阿爷你可不知道,使君是真厉害,咱们在雁门关外对阵二十万奚契联军,使君稍作谋略,就将他们打得丢盔弃甲,哈哈哈,还有还有,使君还俘虏了阿不思,那可是突厥的大将军,儿子差点死在他手上,还是使君救了儿子一命!”
李晟滔滔不绝得说着,大有将这一年的事一次都说个清楚明白了,李钦听着李晟差点死在战场上,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忍不住抚上心口,脸色也白了几分。
可是正处于兴奋中的李晟自然一无所觉,仍觉得自己这番经历是再精彩不过。
“你差点死在阿不思手下?你——”
李晟止了话头转头看去,才发觉
李钦面色青白,忙起身上前几步,“阿爷您别急呀,儿子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您跟前呢,大白天的,也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对不?”
如此安慰的话语还不如不说,李钦听了更是觉得头晕,耳中盘桓着“差点死了”,“别的什么东西”。。。
这次是全须全尾回来了,下次呢?
李晟跟李钦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李钦稍稍皱一下眉头,他就知道自己阿爷在想什么,当即松开了扶着李钦的手大声道:“阿爷,儿子打定了主意要从军做将军的,您别再想着要劝我,这一年虽短,但儿子觉得,这是儿子活到现在,最畅快的一年,儿子觉得自己有用,不是京城纨绔,不是只能靠阿爷阿娘庇护的公子哥!”
李晟神色认真,李钦一手撑着桌案,静静得看着他,在自己看来,李晟不过就是个任性的孩子,过惯了好日子的他只要真实得去过几日苦日子,便会明白长安有多好。
可是现在,李钦明白自己错了,没有什么能阻挡自己儿子想要做一只雄狮的心,而不是做一只娇养在宅院中的狮子狗。
心疼的同时,李钦却又不免欣慰,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有点酸,可更多的是满足。
“为父知道了!”李钦点了点头,重又坐下。
李晟当即又咧开了唇,阿爷的这五个字足以说明他的态度,“那儿子回府去了!”
李晟说着,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之礼,却
被李钦嫌弃得摆了摆手,“先洗漱干净,再去见你娘!”
“知道啦!”李晟已是笑着跑出了院子,徒留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送来。
“臭小子!”李钦这时才忍不住扬了嘴角,“都是债啊。。。”
★★★
王世川回了府,沐浴换了干净的常服,随后又去见了王夫人,陪着说了会话之后,便又出了门去。
反正王夫人已是习惯了他不在家的日子,只要看他平安便满足了,况且,自己儿子如今已是一镇节度使,定然是比以往繁忙多了,王夫人自然不会耽误儿子的正事。
王世川去了十王宅。
太子府中,李亨十年如一日得拿着本书,王世川也是如同进了自己家一样,找了个地方坐了,吩咐仆从上了茶水点心,靠着垫子朝李亨说道:“近来如何?李林甫矛头转向杨国忠,你也能轻松一点。”
李亨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书本,轻轻哼了一声道:“轻松?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呢!”
另一双眼睛,自然说的是皇帝。
“别放在心上,”王世川却是不在意,“听说安禄山来京城时装作不认识你?”
李亨听到这里,终于将手中书籍放下,看向王世川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你见过他?听闻他给你送了粮草。”
“还用见过才知道?”王世川哼笑一声,转过身子对着李亨说道:“子寿后来给我写信时提过,当初安禄山押解进京时,他就同陛下提过,此人
不能留,陛下当时同子寿闹不愉快,总是不听他的建议,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你这是何意?”李亨自然知道安禄山不是个好人,但顶多也就是个奸臣罢了,怎么听王世川的意思,还会是个祸害呢!
“子寿说他面有反相!”王世川随口就编起了瞎话,反正张九龄也不在京城,自己借他的口同李亨说了此事,也让他留个心眼。
“子寿说的一般不会有错,还有最重要的,”王世川面色郑重,“他为了谄媚陛下,不惜得罪当朝太子你,他不是个蠢货,自然会想到若哪一日,你登基为帝,他哪里会有好下场,所以——”
李亨面色难看,捏着的拳头重重朝着桌案上捶了一下,咬紧着牙关怒道:“他敢?”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