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衙中，当“安禄山”这三个字出现在堂中时，王世川倏地抬了头，安禄山在幽州？他居然在幽州？
王世川对于安禄山的认识便只有：他是胡人；他是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
其他的，诸如他早先如何从军，在谁的麾下，又是如何一步步晋升，他便不清楚了。
而如今听到他的名字，却已经是平卢军使，这是不是说明，离那一日也不远了。
郭虚己和楼凡见王世川乍然严肃的神色，皆是不明，楼凡小心问道：“使君，是属下漏了什么？”
楼凡担心是自己疏忽，从而忽视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却见王世川摇了摇头，过片刻后挤了一丝笑说道：“不，你做的很好！这个叫安禄山，既然能第一次见到陛下就被封为军使，能耐确实不小，安排人手，盯着幽州！”
边境担任军使的胡人不止安禄山一个，但使君却是独独让自己盯着这一个，楼凡心中诧异，低头领命，便是一旁的郭虚己都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继续说罢！”王世川摆了摆手道。
楼凡将在楼凡那儿听到的消息禀报完毕，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重用边将？”王世川“哼”了一声，看向郭虚己道：“他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郭虚己在楼凡禀报此事的时候，便已是想到，他转头朝王世川看去，“历来朝廷中的宰相，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军功，燕国公、萧公都是如此。”
“可是李林甫没有！”王世川突然一拍桌案，“他这是要堵了出将入相的这条路！”
郭虚己点了点头，“没有军功之人进入中书省，李林甫便没有了对手，他这是想把持朝政！”
“可惜子寿却是被贬出长安，不然，朝中还有人可节制他一番！”王世川摇头叹息。
楼凡禀报完毕，起身朝着王世川告退，走出大堂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来得挺早，是个尽职的，好好干！”
李晟咧嘴，朝着楼凡拱手说道：“属下定为使君尽忠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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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大牢中，孙孝固和周威二人垂头叹气得坐在稻草上，昏暗的大牢中，只外面一支蜡烛散发着幽暗的光。
“早知道便不听你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等着被砍头吧！”周威狠狠瞪了孙孝固一眼，一脸的懊悔之色。
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周威定然不顾一切，哪怕倾家荡产也会去买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孙孝固靠着墙壁，看着一只爬虫从稻草中钻进钻出，而后终于到了自己脚下，遂即一碾，只听“噼啪”一声，爬虫当即便同污泥混在了一处。
周威看着爬虫死在孙孝固脚下，脸上又是一沉，自己如今可不就是便如这只虫子一般，随手便可以被碾死么！
周威把视线移开，按耐住心下的不安道：“咱们不同于崔珣，他身后有崔家，再怎么也不会丢了性命，可是咱们不同，出身微寒，谁给咱们撑腰？”
“也不一定会死，你急啥？”孙孝固视线再次投向稻草堆中，身下窸窸窣窣的，定然还有爬虫，这些虫子太恼人，一不注意就被咬上一口，毒倒是没毒，就是痒得厉害。
“你觉得崔都尉能赢？”周威见孙孝固一脸笃定，心中多了些希望，开口问道。
孙孝固“唔”了一声，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你想，崔都尉从军多少年了，郭家那小子才多久？打过几次仗？崔都尉既然能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有把握，再说，咱们着急也是没用！”
周威转过身子盯着孙孝固，不耐得薅了一把稻草，“别找了，大老爷们被虫子咬一口又不会死，我且问你，你不是跟着王世川去了安西，就不知道郭子仪是个什么样的人？”
稻草下的虫子被周威的动静吓得全部缩了回去，好一会儿都没爬出来一只，孙孝固叹了一口气，抬头没好气道：“不知道，我在龟兹，那郭子仪在疏勒，我跟着王世川打的几次仗，郭子仪也都没有参与，他去打的拔汗那，我也没看见，你让我说什么？”
孙孝固一脸“我很烦，你别来烦我”的表情，顿时让周威也动了气。
好嘛，当初这个孙子要利用自己的时候，那是满嘴的好兄弟，直将此事吹得一点风险也没有，又说事成了之后，他们仨才能在朔方一路高歌，凭着崔家，做个军使还不简单？
自己也是一时脑子进了水，才会相信这孙子的说辞，闹事引起军营哗变，还是对自己兄弟下手，这可是要杀头的罪！
况且，就算侥幸不死，自己今后可还有何脸面在朔方待着了，若是能出去，定然带着老母妻儿远远得离开这里才行。
周威已是想到自己会成为过街老鼠的惨状。
“邦邦邦”，牢外突然一阵响，狱卒用刀柄敲着栏杆，大声道：“吃饭！”
遂即，牢门打开，两碗黑乎乎的东西“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其中一碗用力也实在太大了些，直接歪倒，碗中食物，若是可以称为食物的话，也都洒落在了地上。
“怎么又是这个，给狗都不吃，”周威朝外喊了一声，“而且都馊了，吃死人怎么办？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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