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家宴，王世川参加过一次，那次是因为咸宜公主驸马杨洄欺辱百姓之事。
今日的家宴，王世川算是第二次，不过他并无波澜，与他而言也就是进宫吃顿饭罢了。
可是红叶不同，她昨夜便没有睡好，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今日早早就又醒了，而后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生生把王世川闹醒了过来。
王世川睁眼见屋中天光仍旧黯淡，无奈笑了笑翻了个身将红叶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脊背道：“再睡会儿，养足精神，不然晚上的家宴可吃不消！”
红叶心生歉意，闷在王世川身前低低“嗯”了一声，背后的手掌有节奏得拍着，耳边是王世川的和缓的心跳声，红叶突然便有了困意，慢慢又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床榻上只她一人，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地面上，院中有人在轻声说话。
“哎呀！”红叶突然回过神来，忙起身穿好衣裳，门外婢女听见屋中动静，端着水盆朝食走进屋中。
“什么时辰了？”红叶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回少夫人，快巳时了！”阿月将朝食从食盒中取出摆在桌上，又放好碗筷回头朝红叶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也没人唤我起身？”红叶苦着脸，一副懊恼的模样，她日日早起给王夫人请安，陪她用朝食，可是今日居然睡到了这么晚，这让王夫人怎么看自己这个儿媳妇。
“少夫人放心，是郎君吩咐的！”阿月笑着服侍红叶昨夜，指着桌上的朝食说道：“郎君吩咐，别吵您，这些也都是灶上温着的，待您醒了直接用就成。”
“是呀少夫人，郎君待您可真好！”另外一个婢女走来，手中捧着一件斗篷道：“这是郎君命人给您做的，天冷，出门可以穿着。”
红叶待人亲和，府中婢女同她说话也就随意了些，不过诺大的将军府，也从来没人会指责她们不敬，便是宫中出来的孙家令，在这府中时日长了，也比从前和善了一些。
婢女手中捧着的斗篷很是亮眼，墨狐皮做的面子，领口一圈白色绒毛，看着就暖和。
红叶面色红了一瞬，低头用罢朝食，又问：“郎君去哪儿了？”
“郎君陪夫人用了朝食便出府了，吩咐奴婢同少夫人说，让您在府中等他，稍晚些便回来接您入宫！”阿月说道。
红叶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那我便陪陪夫人去！”
★★★
王世川出府去了北衙，这次，他将哥舒翰也带上了。
哥舒翰终于可以同王世川出门，心中自是高兴不已，一路咧着嘴傻笑。
他这几日待在府中，将军用不着他，他只好去缠苏利，到最后便是苏利都嫌弃她，见了他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将军，去北衙是要考校吗？”哥舒翰在旁边兴致勃勃道。
王世川点了点头，“选几个得用的带回安西去！”
“将军是嫌咱们哥几个不得用？”哥舒翰听了颇有些郁闷，如今将军麾下这么多兄弟，怎么将军还嫌不够？还是觉得自己几个没用？
王世川瞥了一眼哥舒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一夹马腹，快速朝着北衙而去。
“诶，将军——”哥舒翰忙喊了一句，疾驰跟上。
北衙中，鲁炅已是从郭昕口中得知那日的事，王将军居然带着郭昕去赴杨国忠的宴，况且还是在平康坊中。
“不像话，太不像话啦！”鲁炅当时便气极，想着自己当时居然还觉得王世川是个好将军、好官而深觉自己眼瞎。
郭昕却是不当一回事，他兴高采烈得同伙伴分享了这次行程，又很高兴自己交到了新的朋友，却忽略到了身旁青年落寞的神色。
他好像成了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郭昕会跟着王将军走，他会有更广阔的天地，那自己呢，一辈子待在羽林卫中吗？
“马璘，你怎么了？”郭昕见他神色郁郁，突然觉得自己高兴得太过明显了些，好像有多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一样，讪讪得摸了摸鼻子，又笑嘻嘻得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我去跟将军求一求，咱们一起跟着将军如何？”
马璘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我若是想跟着将军，我自会凭我的本事！”
“哎呀，对不住，我说错话了，”马璘心思敏感，自己这话说的不合适，郭昕忙道歉找补，“我知道你本事大，那下一次将军来，你便自荐如何？”
马璘没有回应，将军这多久才来一次北衙，下一次，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呢！
他心中替郭昕高兴他能得偿所愿，可是又有些隐隐的嫉妒。
自己虽然出自武将世家，可是祖父阿爷早已故去，自己孤身飘荡多年，好不容易才来了京城，在祖父故交的帮助下进了羽林卫中。
哪里像郭昕出自华阴郭氏，伯父郭子仪又是王将军麾下将领，他根本不用比试，只要报上身份，想来王将军便会收了他。
哪里像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一拳一拳，拼劲全力才能获得。
能进羽林卫，在旁人看来已是天大的好运，可是马璘知道自己心中的不满足，他也想同祖父、同阿爷一样，站在沙场之上，让敌军震慑、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