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务本楼,皇帝看着李林甫和李适之离开大殿,眼睛眯了眯,抬手捏了捏自己肩膀。
站在一旁的高力士见状,忙上前替皇帝揉捏,轻声说道:“陛下劳累,还是保重龙体。”
高力士不敢说皇帝如今不比当年,以前,皇帝便算在案前坐上一天也没有大碍,眼下不过一个时辰,皇帝就已是显了疲惫之色。
特别是先太子故去之后,皇帝的精神一日比一日查,后来惠妃薨逝,高力士还一度担心皇帝会撑不住,却不想有了贵妃,让皇帝重新找回了年轻的感觉。
可是,感觉可以找回来,身体却是不行。
皇帝舒服得闭上眼睛,而后开口道:“李适之,朕打算让他入中书省,你觉得如何?”
“陛下的决议,自然是好的,”高力士手下未停,甚至连力道都没有变一分,声音低缓着说道:“老奴也看出来了,首辅事事亲力亲为,也确实辛苦了一些,是该给他找个帮手。”
高力士说完,皇帝却是笑了一声,“老狐狸,你同朕还说这些场面上的话,朕怎么想的,你还会不知道?”
高力士忙撤了手,惶恐得朝着皇帝躬身说道:“陛下恕罪,老奴不敢揣测陛下圣意。”
皇帝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肩膀,见高力士上前继续揉捏之后,才又道:“朕又没怪你,你慌什么!”
“是,是老奴胆子小!”高力士附和道。
皇帝闭着眼睛,当高力士以为皇帝睡着的时候,却又听他说道:“这几日长安城的流言,你可听说了?”
高力士心中一惊,他却不知皇帝会说这个,若说不知,也的确太假了一些,踌躇了半晌还是老实答道:“老奴听了一耳朵。”
“李林甫,他可也是宗室出身,”皇帝冷“哼”一声,“真龙护体?护佑皇城?那朕是什么?”
高力士见皇帝虽然有些怒气,但嘲讽意味更多一些,也就放了心,缓声道:“陛下息怒,百姓哪里懂这些,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随着各个酒肆食肆戏院对于“李大人”的歌功颂德,如今,市井之间哪里还有人不知“李大人”,最近,更是说有了“李大人”在京城,大雪才没有继续落下,才让百姓免遭雪灾之难。
说的人多了,怎么都能传到宫里,皇帝自然也就知晓。
“人云亦云,也要人先说了才是,你说,到底是散布的这些东西?”皇帝睁开眼睛,眼神凌厉看向殿外,好似要穿透重重宫阙,将那散布流言之人捕捉到一般。
高力士摇了摇头,“依老奴之见,不会是首辅,他这几日已是下令城中酒肆不得再说这些。”
“他不会这么蠢!”皇帝又笑了一声,虽然说着他不蠢,可看他样子怎么都觉得嘲讽意味十足。
“陛下说的是!”高力士应道。
皇帝又坐了一会,才朝高力士摆了摆手,站起身说道:“走,去看看贵妃在做什么!”
玉奴在杨真和杨国忠离开之后,仍旧一脸愁容得坐在沉香亭中,听见身后问安声音,才猛然惊醒。
皇帝一脸笑意得走近亭中,将欲起身行礼的玉奴按回座位上,又摸了摸她的手,“今日天气好,玉娘这手倒是暖和了一些。”
“多谢陛下关心。”玉奴虽然坐着,还是微微躬身行了礼。
“朕看玉娘倒是喜欢这亭子,若不在殿中,总能在这儿找着玉娘你。”皇帝笑着搂了搂玉奴,可是低头看清玉奴神色,敛了笑意问道:“有心事?”
玉奴摇了摇头,刚想说没有,皇帝却是瞧见了桌案上放着的另外两只茶盏,抬头朝伺候的宫人问道:“适才谁来过?”
皇帝对宫人说话可不会像同玉奴一般和风细雨,宫人被皇帝脸上神色惊到,忙跪在地上回道:“是杨参军,和裴夫人!”
“他们惹贵妃生气了?”皇帝又问。
“陛下。。。”玉奴抬手让宫人起身,无奈得露了个笑容,“三姐和兄长疼爱妾还来不及,怎么会惹妾生气呢,陛下想哪儿去了?”
皇帝知道玉奴性子绵软,便算是她亲人惹了她不快,她也是不会说上半句不是。
所以,当玉奴看见皇帝面上的不信时,还是轻叹了一声,将杨真欲同裴家和离之事说了出来。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皇帝却是不以为意,“玉娘三姐要和离便和离罢了,那裴家,朕也的确看不上,所出的几个子弟才德缺缺,不堪大用。”
皇帝本就是看在玉奴的面上,才给裴家几个子弟封了官做,可是目前看来,却是才不配位。
“玉娘三姐若是和离,朕亲自给她做媒,定让她满意!”皇帝笑着拍了拍玉奴的手背,见她仍旧带着愁绪,以为她仍旧担心,遂即唤来高力士吩咐道:“去传旨,朕封杨玄琰之女杨真为虢国夫人,赐宅邸一座,让工部选个合适的给她!”
“陛下不可,”玉奴见皇帝一开口便是给杨真封了夫人,忙摆手拒绝,“三姐如何能担得起,还请陛下收回。”
“担得起,”皇帝朝还站着没动的高力士摆了摆手,见他领命去了,才又安慰道:“玉娘是朕的贵妃,她又是玉娘的三姐,朕早就想给个封号,如今正是合适不过,还有你八姐,朕也不能给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