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地经略使和两地节度使品级一样,可这事让任何人来看,都觉得盖嘉运是升官了,为何呢?
从兵力来看,河西、陇右两地兵力很多,足有十四万之众,比盖嘉运在北庭时的大大增加。
而且,河西、陇右两地更靠近朝廷中枢——长安,有什么消息也都会更快知晓。
可是,盖嘉运自己清楚,河西、陇右直面的是吐蕃,比起突骑施来,吐蕃可是更为麻烦。
况且,盖嘉运比较熟悉西域,并不熟悉陇右一带的形势,若是待他上任,吐蕃突发战役,他没有把握可以打赢。
更重要的是,盖嘉运在北庭,离长安甚远,周边都是西域小国,他夺回了碎叶城,并且重新打通从安西、北庭道石国和拔汗那的通道,稳定了大唐和河中各国的关系,为此,他也有取之不尽的好处。
直接的,便是各国“送”与他的珠宝香料等珍稀之物,便是不靠朝廷的俸禄和军饷,他除了能够养活北庭的兵马,还能让自己过上奢华的生活。
再者,他在北庭,美貌的胡姬也是甚多,谁敢来管自己,可是河西陇右,军情往来方便,有心人想要参他一本,也是便利得很!
这么多得失两厢一比较,盖嘉运才不想做两地节度使。
可他也想不通,自己这个经略使做的好好的,陛下怎么就突然要让自己接手河西和陇右,朝中能人这么多,难道就找不出几个能胜任节度使之职的?
或者,是陛下知道了些什么,这是给自己一个警示?
盖嘉运有些心虚,可是想想安西北庭耀眼的富贵和自在,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于是,他今日进宫,便是想让皇帝收回成命,自己还去做两地经略使便是足矣。
“盖爱卿是有何事?”皇帝今日心情好,见谁都是一脸笑意。
盖嘉运瞧着皇帝脸色,心中稍稍定了定心,觉得得亏是今日进宫,上前几步朗声道:“臣,内心惶恐,思来想去,自觉能力有限,不堪河西、陇右节度使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选贤能!”
李林甫等几个大臣一听,脸上俱是疑惑,这给他升官,还怎么来拒了,而且看他样子,也的确是来真的。
怎么,河西、陇右之地有什么危险不成,居然让堂堂盖将军都怕了?
皇帝仍旧笑着摆了摆手道:“诶?盖爱卿勿妄自菲薄,爱卿能力卓著,替朕将碎叶夺了回来,巩固河中诸国,朝中有爱卿如此猛将,朕心甚慰。爱卿放心,朕不是试探,也不是说笑,这两地节度使,爱卿且放心做着,朕不日便拟旨。”
“臣惶恐——”盖嘉运拱手再道:“安西北庭两地,除了突骑施,昭武九姓之中仍有二心之小国,臣还想继续经营安西北庭,将大唐之西门巩固,再不让他们侵犯我大唐一步!”
“爱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再说,安西北庭还有世川在呢,你二人这几次战役配合得当,他的能力,爱卿想必也是清楚了,可还有何不放心的!”
盖嘉运一看皇帝态度坚决,本还想再说,可是抬头之际却见皇帝目光投来的警告之意,剩下的话语便再也不敢说出。
他心中确信,陛下这是故意的,定然是听了谁的闲话,或者知道了些什么?
盖嘉运无奈,只得垂头谢恩,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退出勤政务本楼后,他缓步朝着宫外走去,心中仍旧在盘算,到底是何人挡了他的道?
想来想去,心中只有一个人——王世川。
他这一走,安西北庭可就是王世川的了,他要如何治理便是他说了算,而西域诸国的“答谢之礼”,自然便会进他的囊中。
王世川是陛下义子,怎么都比自己要说得上话,定是他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什么,陛下才会有如此决定,如若不是,按照陛下对于王世川的恩宠,这两地节度使的职位,不该是落在他的头上?
况且,刑部李尚书都朝陛下递了梯子推荐王世川,可是陛下愣是没有考虑,直接将这名头安在了自己头上,自己可是记得,当时朝廷上可没有人推荐自己。
盖嘉运越想越气,最后愤愤一甩衣袖,大步出得宫去。
李林甫看着盖嘉运的背影,默然不语,转头再朝上面看去,却见皇帝虽仍是笑着,但这笑意怎么看都带了些嘲讽之意。
盖嘉运确定是王世川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可是这次,的确是冤枉了王世川。
对于他在北庭的所作所为,王世川知道,但他却从未放在心上过,每个人都有犒劳自己兵马的方式,自己靠的是十三行,盖嘉运靠西域小国的“供养”,只要对大唐无害,他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给盖嘉运上眼药的人,正是盖嘉运亲自押解到长安的突骑施俘虏——吐火仙可汗和吐蕃公主。
盖嘉运本就是个喜好酒色之人,吐蕃公主美貌,献俘的一路上,不止一次对吐蕃公主不敬,吐火仙可汗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父亲那继承来的女人受此屈辱。
这份恨意一直埋在吐火仙可汗的心中,直到抵达长安。
皇帝为了显示天朝恩威,在花萼楼设宴款待,随后将吐火仙可汗赦而不罪,又任命为左金吾卫员外大将军、修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