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这下好了,咱们老孟家要断根了!”
刑部大牢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骂咧咧着,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担忧害怕。
“阿爷,咱们要死了吗?是不是要死了?”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阿江别怕,阿爷不会让你死的,别怕啊!”
“阿爷,我不想死啊,我媳妇儿还没娶呢!”
孟昭隔着一堵墙,听着那头父子俩的谈话,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自己那日刚跨进了这里,在狱卒引路下朝关押自己的牢中走去,不想突然被一声“阿姐”给唤住了。
是自己的胞弟,蹲坐在牢中,隔着木栏看向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惶恐,而在看到自己后,却又像是有了希望一样,那不成以为自己有本事救他们出去?
孟昭停了脚步,很想问一声他们这几日可好,有没有吃什么苦头,可是看着细皮嫩.肉的弟弟和旁边冷眼看着自己的阿爷,却突然没了开口的兴致,狱卒在身后推了自己一把,孟昭便转回脑袋,顺从得朝前走去,却原来是关在了隔壁那间牢中。
那之后,透过墙壁传来的骂声便没有停过。
“阿姐,你的那个将军,会来救你吗?”孟江声音颤颤巍巍的,将心中的忧惧惶恐全部显露了出来。
孟昭靠着墙壁坐着,闻言转了头,朝外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吗?当初要我顶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阿弟,既然当初做了这个决定,今日这结果,也不稀奇不是?”
“阿姐——”
“臭丫头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吓唬你弟弟的?”果不其然,骂声又起。
孟昭转回头,心下一阵嘲讽,好似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同他们毫无相关一样。
孟昭不再理会,隔壁仍旧传来断断续续的骂声,孟昭双手抱着膝盖,突然有点想念军营,如果自己真是男儿身有多好呢,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同他们在一起说笑,勾肩搭背也不怕,要一起沐浴液不怕,一起饮酒一起放歌。。。
而不是坐在这里,自进来后,自己的血亲,只关心他们会不会死,而没有问她一句这两年过得可辛苦!
★★★
长安城落了闭城鼓,各坊已是关了坊门,金吾卫们在街道上巡逻守卫,腰间的长刀磕碰在铠甲之上,想起“哐当”声响。
黑暗中,一个人影却是沿着墙根快速低头快速走着,趁人不注意,又拐入狭窄的坊弄中,不出一柱香,已是避过巡逻的人,走到了一处大宅前。
宅子大门旁有一扇小小的角门,那人影敲了两下,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左右看了看之后,将人带了进去。
宅中的仆从带着人绕过花园楼阁,穿过月洞门,终于停在了一处屋子前。
屋中亮着灯,仆从在门外躬身禀报道:“人来了!”
而后,屋中有声音传来,“进来!”
仆从伸手将屋门推开,朝那人点了点头,就见那人躬着身子进了屋中,屋门再次关闭,仆从再次左右看了看,便守在了门外。
“人进去了?都说了什么?”
这人进去之后,始终不敢抬头看,眼下听闻说话声,才小心得撩了眼皮,晕黄的烛光下,有个人在案前站着,手中执着一支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回。。。回李相的话,”这人咽了口唾沫,垂下了目光,而后才又说道:“还没审呢,那对父子就全吐干净了,的确是冒了名的,那叫孟昭的,好像不得她爹喜欢,进去后就没一句好话的,”说着,这人话音渐渐顺畅起来,将狱中三人的对话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再关几日,小人看着,那对父子俩许是要受不住了。”
这宅子正是宰相府,屋中的人,也便是李林甫,而禀报之人,便是刑部大牢中的狱卒,奉了李林甫之令,盯着孟家三人。
狱卒说完,等了一会之后也没见李林甫说话,好奇得又看了一眼上去,却见宰相拿着笔,盯着笔下的字好久,眉头渐渐蹙起,一副生了气的模样。
“李相?”狱卒又小心得问了一句。
李林甫“嗯”了一声,才慢悠悠开口道:“继续盯着,若是有机会,问问孟。。。孟昭,想不想活?”李林甫似乎是不记得名字,想了片刻,才接了下去。
狱卒心中奇怪,哪有人是不想活的,自己做狱卒这么些年,见过的死囚可多了去了,关在牢中的时候还好,顶多骂几句,可是当断头饭摆在他们面前时,哪一个不是痛哭流涕,或者惶然不知所措,更有甚者害怕得直接尿了裤子的都有。
那一路淅沥沥拖到刑场上的模样,狱卒早就见怪不怪了!
李相这话,问得着实奇怪了些。
可是既然吩咐了,他自然也就记着了,不过问上一句话罢了!
“李相可还有别的吩咐?”狱卒又问。
李林甫摇了摇头,狱卒见此,忙躬身告退出了门,门外仆从见人出来,忙引着出了院落,
屋中又只剩了李林甫一个人,他看着纸上才写的字,是一个“璋”,他原先在贺帖中写成了“獐”,此时,这个字在他眼中便是分外可恶。
因为但凡谁看到这个字,必然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