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该陷入静谧的城池,却始终没能安静下来,除了街道上棚子中的伤兵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兵卒将守城物资再度运送上城墙。
阚玄喜听着屋外传来的动静,心中无法安宁,可随着夜深,也渐渐有了困乏之意。
刚迷糊着要睡着,外面“轰隆”一声炸响,将阚玄喜整个人都惊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已经攻破城了?”阚玄喜面色惊惶,将早早收拾好的包裹抱在怀中,若真是城破了,定要寻个机会逃出去才好,留在城中什么下场,阚玄喜一清二楚。
吐蕃人不会以礼相待,他们会抓住城中所有女子来发泄他们的兽性。
阚玄喜心中涌起一阵害怕,手中紧紧捏了一根尖利的发簪,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也不会受那侮辱就是了。
屋门打开,外头的喧嚣瞬间传进耳中,目之所见一片红色,浓烟从各个方向升起,火光照亮了夜空。
“救火!快救火!”外头有人喊道。
“阚娘子,城墙处起了火,没有大碍,您还是回屋子里去吧,外面不安全!”阚玄喜正站在院中看向城墙方向,院中墙头商行护卫翻进来朝她说道。
阚玄喜愣愣得回头看了一眼护卫,突然哂笑着说道:“将军,会来吗?”
护卫脸上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会来的!”
将军一定会来,当初在张掖时,将军就曾立誓,定会同兄弟们脊背相抵,如今斥候营有弟兄们陷在城中,将军他,一定会来。
阚玄喜默了默,轻声说道:“但愿如此!”而后,返身进了屋中。
护卫蹙眉转头看向城墙处,那里喊杀声响彻天地,吐蕃人在夜间发动了攻击。
黑夜中,淋了火油的巨大圆石带着熊熊而起的火焰,如同流星划破天际般冲向城墙。
城墙在火球的撞击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石屑碎片带着未熄的火苗刺向了四处。
瞬间,城墙夹道燃起了大火,而那些越过城墙的碎石,砸中了城门附近的屋舍,砸穿了屋顶。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熊熊大火,忙要取水灭火,可是刚起身,吐蕃人一轮密集的箭矢如蝗虫过境,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有守卫躲避不及,身上即刻被箭矢穿透,歪倒在一旁。
城墙下,吐蕃人扛着云梯再次准备登城,借着火球和箭矢的掩护压制,他们一个接一个,不顾一切得向顶端攀爬,火光映在他们眼中,状如饿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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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碛中,一队人马快速朝前奔袭,马蹄踏起的沙尘连绵成了一片,从远处看去,仿若一场聚集的风暴。
孟江到了龟兹之后,便被哥舒翰选入了近卫营中,这次长途奔袭,他也在队列之中。
他本是河西的骑兵,同其他人想比,力气不够大,马术也不够精湛,唯一拿得出手的,便只有弓射,也因此被哥舒翰瞧进了眼中。
可他并不愿意离将军这么近,近一分,便多一分危险,他也不想要什么大的军功,和同僚们打几场胜仗,平分几份赏赐,赚些银钱布帛,过些时日,也便可以卸甲归家了。
可却要跟着这个将军去救西州,孟江心中不愿,可是军令如山,也只能听从。
“报!”人马停下,一名斥候下马半跪在王世川跟前,“吐蕃后军在合黎山扎寨,前军已是发起攻城,有吐蕃兵登上城墙!”
王世川身下马匹许是感受了主人情绪,焦躁得喷着响鼻,王世川没有理会,开口道:“出动了多少人攻城?”
斥候回道:“白日有三四千人,属下归来时,他们有发动了攻击,夜色浓重,看不清晰,但应当比白日多了不少!”
“再探!”王世川吩咐道,看着斥候领命而去,王世川却没有继续催马向前,而是开口唤来陈六。
“将军有何命令?”陈六打马上前,开口道。
“你带骑兵快速奔袭,冲击吐蕃后军,断了他们撤退之路,也给李嗣业他们减轻压力,不要恋战,冲杀之后赶去西州汇合。”
后军,主要是保护粮道,保护中军的后方,王世川让陈六冲击吐蕃后军,一方面,是给劫粮道的李嗣业减轻压力,另一方面,后军若是被围,前方攻城的吐蕃军,总要分兵去救,届时自己带领剩余人冲击他们中军大帐,也便能解了西州之围。
陈六领命,带着骑兵队快速离去。
“出发!”王世川大喝一声,带领剩下近卫营的将士,继续朝着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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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是西州守捉郎,他自小便生活在西州,因为自小力气大,他阿爷便给他取了名叫大力。
大力入了军中之后,经过军营的教习,在一身力气之上更是习得了一身武艺,这次西州被围,他便被上官安排上了城墙。
白日,他见到了身边太多同袍被吐蕃的弓箭和碎石杀死,昨日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约好今后生的小子要送入学堂去读书,也要上京去考一考读书人的科举才是。
可是眼下,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此时的他,手握着唐刀,心中全无害怕和担忧,有的便是满心的仇恨,他将身子紧贴在石壁上,等着一轮箭雨飞过,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