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府,红灯笼仍旧挂在屋檐下,李嗣谦的死并未需要他们为之换上白色灯笼,因为他在赐死前,已是庶人。
王世川刚迎来李嗣升,除了跟自己说了城东驿之事,也提醒自己,莫要在朝堂提及任何关于太子之事,不管是前太子,还是将要立的太子。
王世川“嗯”了一声,而后开口道:“过几日我便同陛下辞行。”
皇帝的无情让王世川寒了心,面对亲子尚且如此,自己不过是义子,若是行将踏错一步,或是哪里触了皇帝逆鳞,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唯有手中权势,才能让自己护着想护的人。
李嗣升顿了顿,而后轻叹一声道:“也好,接下来不知还有多少事,你便走罢!”
王世川看着明灭烛火下的李嗣升,突然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怕呀,急着逃走呢!心里可是在骂我不讲义气?人家寿王好歹还有个李林甫帮着,我怎么就迫不及待要逃了呢?”
李嗣升刚想解释一二,看到王世川调笑的脸,即刻忍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王世川开口道:“是呀,就骂你呢,我如今可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了,你这一走,不定他们怎么想呢!他们可都笃定你是我这一边儿的。”
对于下一任太子人选,王世川此时也早已确认,必然是李嗣升了。自己在不在长安,能不能说上话,对于这个结果,好似也并无太大影响。
而皇帝,不仅多疑,对于权势更是不会放松一丝,自己如今为上将军,若是再在京城待着,别说是李嗣升助力了,相反,很可能会成为其阻碍。
还不如早早得离京去打突骑施,再攒些功绩。
“我这一走,你万事小心,防着点儿李清,”王世川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继续道:“不过,他定是以为太子之位是囊中之物,你多忍着点便是,还怕今后打不回来?”
李嗣升好笑得看着王世川,他这话说的,怎么太子一定就是自己的一样,自己都毫无自信,他这信心,又是哪来的?
“行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爱去搭理他们。”李嗣升也没有究其缘由,王世川自小便乐观,凡事只往好处想,可别看他整日笑嘻嘻的,心中却敞亮着,遇事也都有谋划。
本还想多叮嘱几句的,此次攻打突骑施,可别再莽撞了,但又一想,他便算此时应了,回头也不会真听自己的。
罢了,李嗣升没有再开口,瞧着天色渐晚,起身离去。
走出上将军府府门,李嗣升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世川他,好似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呢?
李嗣升转头上马,仆从上前牵过马绳,不紧不慢朝着十王宅而去。
或许便是和自己一样,眼前要走的道路,终于清晰,而身上所要担负的那些,或是责任、或是情感。。。都催着他们马不停蹄,持续向前。
李嗣升走后,王世川一个人在屋中坐了很久,适才的调笑和不羁没了踪影,拿过空白奏折,提笔便落了几行字,写完又审了一遍,才合上放置一边,而后起身走到沙盘前。
山川河流早已映在脑海中,城池轮廓也都一清二楚,王世川扫了一眼,而后闭上眼睛,眼前是浩瀚沙海,是连绵天山,是巍峨城墙,是广阔草场。。。
步兵、重步兵、轻骑、重骑。。。一支支军队按照王世川的构想排兵布阵,忽而天降大雪、忽而大雪转雨、忽而骄阳似火、忽而风沙满天。
书房的灯亮到很晚,红叶已是第三次踌躇在门外了,每次想要敲门,却又忍不住缩了回去。
郎君定然有事,可婆母也说了,不能让郎君辛苦太晚,自己如今既然成了他的妻,必然是要好好照顾郎君才是。
已是人定,再不安歇,怕是该天亮了。
红叶手再度举起,还未触到屋门,却听“吱呀”一声,就见王世川走了出来。
“红叶?你怎么还没睡?”王世川问道。
“郎君都没歇息,妾怎敢先行安置。”红叶放下手,柔柔回道。
“这有什么的,我要是一晚上不睡,你也一晚上等着?”王世川好笑得搂过红叶的身子,朝卧室方向走去。
“自然应当如此。”红叶点了点回道。
“咱们家可没这狗屁规矩,以后不用如此,该休息便休息,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你照顾!”王世川掀开帐帘,松开揽着红叶的手,自顾自脱了衣裳,一边又问道:“你自小便长在长安吗?”
红叶见王世川不用自己更衣,便取了水,湿了帕子递过去,一边回道:“妾是长安县人,从未离开过长安,郎君问这个作甚?”
王世川转过身子,取了红叶手中帕子,却是伸手细细给她擦拭起来,肌肤嫩滑,像刚剥了壳的鸡蛋,而后,又拉起红叶的手,眉头皱了皱,可惜在惠妃那儿干粗活,这手也得好好养着才行。
这么一个如水一般的女子,若是跟自己去了边境,能受得了那儿的环境么?
红叶已是满脸羞红,她本是要服侍王世川,却不想王世川会如此动作,可看他脸色,一会儿展颜,一会儿又是皱眉,这是。。。嫌弃自己吗?
王世川可没留意红叶在想什么,听她回答后,又接着问道:“我不日便要启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