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郗,你等等。”
赵中华喊第二声,郗孟嘉才听到,他顿住脚转过身,跟大队长打招呼:“中华叔,你找我有事?”
赵中华赶着回家吃饭,没再啰里啰嗦,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明白。
又不吝啬地夸了秀秀一番,“具体的,八点到广场再说,我看你书本一直没落下,秀秀也说你比她厉害,这次就是好机会,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
先前没太多机会单独谈话,今天他心情好,就多说了两句。
郗孟嘉一副竖起耳朵认真听的样子,没表现出一丁点不耐烦。
“我知道的,中华叔,我会认真复习,争取为咱们大队增光添彩。”
“诶,好。”
郗孟嘉内敛狭长的眼皮上挑,凤眸蕴满了笑意,目送赵中华离开,才转身去追两个东串西跑的调皮鬼。
“圆圆,跑慢点。”
圆圆充耳不闻,追在米饭屁股后面,清脆银铃般的童声顺着风回荡在乡间小路,“舅舅,我要玩鞭子——”
米饭手里的“鞭子”举得高高的,“就不给,就不给!”
他一只手扒拉着眼皮,冲圆圆做鬼脸。
圆圆也扮鬼脸吓他,中指扯嘴角,食指扯眼角,五官被她扯变形了,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圆圆!”
六岁的圆圆个头比同龄人高一点,抽条了,瘦瘦高高的。
“什么,什么,我没听到呀!”
小丫头不想被训,捂着耳朵跑得飞快,小书包在身后晃过来晃过去。
郗孟嘉:“……”
第46章
1977年10月25日。
这个日子值得郗孟嘉记一辈子。
当大队长举着报纸,一字一句念完,耳畔的嘈杂声随着大队长一句“高考恢复”变得静默。一些人并不知高考意味着什么,但从大队长横飞的唾沫里,知青们难掩激动的表情中,便知这消息非常重要。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失魂落魄,还有的左右为难。
对于没有成家,依旧保持单身的知青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对处了对象,且对象是本地小伙或姑娘的来说,他们不得不思考这段感情何去何从;而那些已经结婚,甚至孩子都有了的知青,则是天旋地转,脑子里乱成一团。
回城好不容易有了苗头,他们却有了新的牵挂。
跟知青组成家庭的人面色大都沉着,没一分喜色。
这些年见多了知青为了回城干的疯魔事,这消息一出,又不知有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一想到没了儿媳女婿他们哪里高兴得起来。
米老三却是高兴极了。
“接下来好好复习,咱们家争取出两个大学生。”他拍拍郗孟嘉肩膀,对这个女婿颇为满意,“建房子的事,就往后缓一缓吧。”
郗孟嘉浅笑:“叔不用推后,反正人都叫好了。”
他的宅基地是去年批的,挂的是秀秀的名字,这事只有米老三两口子和赵中华清楚,就连秀秀本人都不知道。
原是打算批了地立马盖房,结果秀秀亲自设计房子的想法过于强烈,又因为学习的事太忙一拖再拖,直到暑假才把图纸完善,而暑假正好赶上秋收,家家户户地里的活忙不完哪能腾出功夫帮人建房子,便拖到了现在。
郗孟嘉觉得现在盖时机刚刚好。
趁这几个月还在村里,赶紧把房子起了装修搞好,通风散气再磨掉两三个月。
到明年秀秀毕业,两人领证结婚立马能住进自己亲手设计建造的新房子。
美好未来在招手,郗孟嘉干劲十足,“青砖,水泥这些最近两天就能拉过来,一直堆那儿不安全,大队还是有那么几个喜欢偷偷摸摸贪小便宜的人,咱们总不能白天守晚上还守,那别的事就不用干了。”
尤其是几个上了岁数的大叔大妈,平时路过见了菜地里长得好的菜都要薅两把,他这一摊子建材放外头,没准真干得出顺手牵羊的事。
你要嚷嚷出去,人往地上一躺,哎哟哎哟嚎起来,再扣一顶不尊老爱幼的帽子,那真是说清了也得沾一身麻烦。
米老三想了想,也对。
遂赞同道:“那早点开工早点建完,圆圆期待好久新院子了。”
提起越发古灵精怪的外孙女,米老三满脸笑意,眼角皱纹挤出好几条。
其他人瞧见翁婿俩乐呵呵的模样,不知两人对话,以为米老三因为高考高兴得昏了头,心情实在复杂。
平时关系好的人就忍不住为米老三两口子担忧了。
这女婿不出息呢,觉得配不上自家丫头;
若是太出息,又要担心自家能不能把人压得住。
两口子过日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这两年郗孟嘉一日三餐都在米家解决的,知道的人,晓得他没白吃,隔三差五拎米面猪油上门。那不知道的呢,背地里没少说米家风水不好。
二房招了个不事生产,光说不练假把式的女婿,小两口三天两头吵着要离婚。
三房秀秀多出息的姑娘,又早早定了另一个家无恒产的知青。虽说风评看似比二房那位好了不知多少,但老观念还是担心独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