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华点头:“好,路上小心点,咱也不赶这几分钟。”
恢复高考好啊。
他两个孙子都在念初中,老大成绩平平,但老小脑瓜子灵活,好好培养没准就是未来的大学生。
还有那些知青……
如果有人考上了,他这个大队长就能在公社领导面前挂个号。
赵中华心里想着事,一边考虑是否该让知青脱产学习,一边又在想村里除了渔业,是不是还能搞个赚外快的作坊,比如老三说的统一腌制海产品的事。
海货在新乡附近稀松平常,好些人都吃腻味了,确实卖不出价。但若是销往内地,销往远离海边的城市,未必没有作为。
越想越深入,越想越觉得可行,加之惦记着高考的事,实在没心思干活了。
“吔,中华,今天收工这么早?”
说话那人抬头望望天,太阳好好悬半空呢,他抬手抹了下汗,而后朝掌心吐了口口水,搓了搓,嘿诶一声号子,手中锄头重重挖向半湿润的土地。
赵中华扛着锄头,随口答了句:“大队办有点事,我先去处理,回头有时间一道喝酒啊。”
那人点头,“成,要高粱酒啊。”
听到酒字,他肚子里的酒虫开始闹腾了。
赵中华一路上还遇到了几个知青,带头的王璇打招呼:“大队长,忙完了?”
“嗯,晚上可能要开会,干完地里的活早点到晒谷坝这边来。”赵中华指了指晒谷坝的方向。
几个知青面面相觑。
“……哦,知道了,大队长。”王璇心里犯嘀咕,怎么突然要开会呢,现在既不是春种也不是秋收,开会要说什么工作?
又想起大队长和颜悦色得过分,大伙儿反倒更忐忑。
“啥情况呀,你们有没有觉得大队长今天心情很好,居然没板着脸哎,看着我们的眼神还特别和蔼?”
“……好像是。”
“我怎么觉得心跳得这么厉害呢,不会又有谁干了什么事让大伙儿背锅吧?”
话里的的怨气属实不小。
其实不怪这几人胡思乱想。
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到底还是朱小兰捅了篓子,闹出了人命,牵连到所有知青。
这事还得从大家开会,选了冤大头帮朱小兰善后说起。
当日去趟医院的功夫,朱小兰不知打哪认识了一地痞混子,两人偷偷好上了没让任何人知道。
那阵子她精神状况不错,除了爱跑张慧慧和江梦月跟前找茬炫耀,一切都很正常。对于这三人的龃龉,大家不好说什么,虽说张慧慧和江梦月简称只是想戏耍她,没想害她清白,也确实找不到证据证明两人是故意的,可事情既然发生了,作为受害者的朱小兰阴阳这两人,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时间久了,大队没传出朱小兰的流言蜚语,罪魁祸首赵四狗据说惹了哪家寡妇,害怕被寡妇娘家报复,躲了出去。
这日子一天天过,大家就渐渐遗忘了她被赵四狗欺负的事。
没想到六月突然刮了场台风,大队几间破损严重、无人居住的空屋塌了,大队长带人清理还能用的石料屋檁,在其中一间靠山的屋子里找到了一具白骨化严重的尸体。
这还得了?
立马惊动了镇里派出所。
凭借尸体上还未腐烂的衣物,以及落在屋子角落茅草下的一件女式背心,警察抽丝剥茧,确定了死者就是赵四狗。
凶手是谁,大家都在猜。
有人猜赵四狗是不是得罪了哪个泼皮流氓,也有人猜是不是寡妇娘家哥哥干的,还有人猜他是意外身亡……
一开始谁也没往知青身上猜。
出了命案后,大队长和老书记挨家挨户盘问谁跟赵四狗结仇,朱小兰的事最终没瞒住。
这个年代审讯制度不健全,办案过程中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是常有的。
何况朱小兰的事不难查。
她在无意间暴露了太多违和之处。
对于赵四狗,她似乎原谅得太轻易了,发生强女干是件不久,她就变得大手大脚,忽然间有钱买新衣服,买口红这种不实用又昂贵的玩意,钱从哪儿来是非常好的突破口。
短短三天,这案子就告破了。
朱小兰被判十五年,帮凶李川被判十二年。
村里人怒骂赵四狗不是东西该死,骂朱小兰杀人犯的同时,多多少少迁怒到其他知青身上。
大队长没明着质疑他们是不是知情不报,只是事后分配的活比从前更重更苦。因着这事,本想向现实妥协的王璇歇了找个汉子做长期饭票的心思,咬牙撑到现在。
这会子她心里也乱得跟毛线团差不多,“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到晚上就知道了。”
是好是坏,反正躲不过,不是吗?
另一边,赵中华把锄头扔家门口,径自去了大队办。
办公室里,两个副队长已经泡好茶等着了,赵达一脸喜庆:“小杨会计说有好事要宣布,什么好事?是咱们大队又被公社表彰了?”
赵中华没跟他客气,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盅灌了两大口,在二人对面坐下,露出口烟草熏得黑黄的大牙,“急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