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的时候,你当下觉得很难办到的事情,真正做起来会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荣宴拿刀叉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没听懂云栀的意思。
云栀不想让他有太大的压力,说话时没有看向他的眼睛,单手托腮,望向窗外。
荣宴也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
“语言并不能起到你所想象的那么大的作用。”
她说,“能够开口说话和不能开口,都没什么区别。”
外面的行人越来越多了,卖烤面和糖果的推车上了街,被一群还在学龄前的小孩子团团包围住。荣宴的眼神从窗外收回,落在云栀的脸上。
她刚才吃的那片吐司被烘烤得很硬,非常容易掉渣,她不小心的时候粘了几粒碎屑在嘴边,令她很难得地显出一点稚拙的可爱。
荣宴盯着云栀的嘴角,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所以她上午的时候费那么大力气,是觉得他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而产生了心理阴影,没有勇气和陌生人正面交流,想要鼓励他吗?
荣宴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一方面觉得云栀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有些可笑。
她是工作室的负责人,不是幼儿园的生活老师,她只需要管好员工的绩效就可以了,不需要去关爱每一个人的身心健康。
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刚来公司的新人费这么大的心力。
另一方面又觉得内疚。
骗人总归是不好的,尤其是被你骗的那个人还在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荣宴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对面坐着的云栀。
快点吧,他切着面前的芦笋,心不在焉地想,希望她能快点
荣宴沉默,而云栀实际上也有些不太自在。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逾越?她只是一个刚认识他的老板,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今天会额外同陆彦文说这么多,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一顿饭吃得像是在坐牢。
好不容易吃完走出餐厅,两人竟齐齐松了口气。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云栀问。
荣宴想拒绝。
但云栀这次竟出乎意料地格外坚持。
“还是我送吧,我送得比较快。”她的笑容中蕴藏着丝丝缕缕的神秘,显出了几分狡黠,“给你看看我的交通工具。”
荣宴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点了头。
点头归点头,对她所谓的“交通工具”却并不如何感兴趣。
总归大概又是辆什么跑车之类的,荣宴自家车库停了一长溜,各路朋友家也都有不少,他早看腻了。
直到云栀口中的交通工具真正显露在他眼前。
银灰色的金属车头凌厉而张扬,车身用暗色的喷漆做了不显眼却十分精致的涂鸦喷绘,车头挂着两个头盔。
最重要的是,这辆车只有两个轮子。
她竟然还会骑机车?
荣宴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云栀已经上了车,将头盔抛给荣宴一个。
“上来。”她拍拍后座。
荣宴:……
坐女人的副驾驶,他已经觉得有点难受,现在要坐女人的后座,荣宴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憋屈死。
只是事已至此,荣宴不想上也不行。
他跨着两条长腿蜗居在车后座上。
摩托发动,荣宴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
老天保佑她骑车的技术好一点,别把他摔死。
还好,云栀的车骑得非常好,又快又稳,在老房子林立错杂的街道上穿行也半点不显滞涩。
荣宴眯起眼睛,迎面吹来的风撩起她的长蹭在他脸上,发痒。
“我喜欢骑车。”云栀忽然说话了。
她小的时候呆在云家,每次被弟弟妹妹欺负,或者被继母绵里藏针地讥讽,就会躲去阳台上吹风。
云家的别墅靠山,背后是一条常年无人的公路,她总能在阳台上自上而下地望见一群骑着机车的年轻人,那里似乎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一群人闹哄哄地飞驰而过,留下轰鸣的发动机声和笑声。
云栀就很羡慕,觉得他们非常自在。
后来长大成人,能够自己左右生活以后,云栀就迫不及待地考了摩托车的驾照。
果然很自在。
“风迎面扑在脸上的时候,会有一种很自由的感觉。”
说着云栀扑哧笑了一下,像是觉得自己很滑稽似的,“你会不会觉得这话特别做作。”
实不相瞒,她也是料定了身后的男孩子这时绝无可能说出什么倒人胃口的话——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开口,这才突如其来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的。
荣宴坐在她身后,他不好意思抓她的衣服或者腰,只好紧紧握着身下座位侧边的钢管。
耳边的风声将她的声音卷得细碎,荣宴摇摇头,想起她看不见,就松开一只手,在她背后写了个不字。
写完赶紧将手放了回去。
这车开得太快,他到现在还有点紧张。
头顶的天幕从淡紫一点点变成墨蓝,星星像一粒粒碎糖,闪烁着点缀其中。
荣宴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