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从荣宴身上挑一个最大的毛病，那大概就是没有耐性。
少爷的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不耐烦，自然也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性子，被云栀这样一挑衅，当即狠狠上头，拿回传单发得无比卖力。
就会欺负小职员，黑心资本家。
荣宴心想着，在心里名为《云栀的缺点一二三合集》的小本子上默默记上一笔。
五分钟后，他洋洋得意地回头。
云栀正站在不远处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却已然云开雨霁，漂亮的狐狸眼弯起，唇角勾勒出愉悦的弧度。
“你看，这不是能行吗。”她说。
荣宴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刚才其实根本就没有生气。
只是为了激他而已。
有种受到了捉弄的感觉，假如放在别的时候，荣宴觉得自己应该很会很不爽。
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转过身，继续和其他人一起把剩下的传单发完了。
宣传活动持续进行着。
午餐时众人一起在路边的餐车买了热狗和三明治，荣宴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都没什么机会接触路边摊，也对路边摊没起过什么兴趣，今天头一次尝试，味道倒是出乎意料地好。
冒着热油的焦脆表皮在口腔中炸开，香气四溢，荣宴眯了眯眼，被烫得一颤。
安迪和云栀正在前面谈论着什么，似乎是在聊和荣宴有关的事，说笑间不时回过头瞥他一眼。
荣宴咬面包片的动作顿了顿，蹭蹭嘴角的油，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去。
嗤，看什么看。
全部的传单发完时已经到了傍晚。
辗转了三个街区，几箱存货全部消耗完毕，云栀的相机内存卡也已经满了。
摄影师今天白天有事请了假，临到散场时分才匆匆赶来，接过云栀拍摄的素材一看不由连连称赞。
“很好，vivian，你很专业。”
有其他同事闻言，在边上笑了：“你没来以前，vivi都是自己当产品摄影的，当然专业。”
荣宴就又看了云栀一眼。
看不出，她的员工们还都挺会吹彩虹屁。
不过，她也的确是有一点厉害。
她似乎懂得很多，从面料选材到图案设计，再到打版制作，就没有什么是云栀参与不进去的，而幕后的运营宣传，云栀也同样抓得很紧。
荣宴坐在路边看云栀和别人聊天，用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张宣传单给自己扇着风。
扇了两下，余光撇见宣传单上设计精美的标题字样，【伦敦艺术大学服饰艺术概念展】。
发了这么久传单，荣宴硬是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上面的字。
心中涌上些许不解，伦敦艺术大学，和暮云工作室有什么关系？难道云栀和学校谈了合作？
将宣传单左右翻看了几遍，依旧没看出宣传内容与暮云工作室有什么关系。
这似乎是当届学生的毕业设计展，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开始筹备，那会儿云栀的工作室只怕连雏型都还不存在。
不是什么大事，想不明白就不想，荣宴很快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事情做完了，虽然还没有到正式下班的时间，云栀还是让大家提前散了场。
其余人三三两两地走开，荣宴正要起身，云栀却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走吗？”
她在他身前站定，逐渐下移的日光将她的身型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
荣宴不解地看着她。
“走吧。”云栀笑笑，“请你吃饭，算我赔礼道歉。”
荣宴眨眨眼，觉得她是不是有些友善得过了分。
其实她本来也没说什么重话。
但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他也绝不可能拒绝，能和她拉进一点关系总是好事，越熟悉她才越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荣宴应下，站起身来。
云栀带着他七拐八绕，步行去了一家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法餐厅。
不是那种有着新鲜花朵和钢琴演奏的餐厅，餐厅面积不大，里面的装修也是温馨的居家风格，明明还没到饭点，里面却已经坐了不少人。
似乎很受欢迎，看样子味道应该还不错。
荣宴翻看着菜单，菜单也和这里的整体风格很贴合，一本厚牛皮纸簿子，里面所有的菜品名称都是手写，一张配图也没有。
“你能看懂法文？”云栀见他看得挺认真，好奇道。
荣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云栀拿了一片餐前面包，小口小口地咬，“法文基础怎么样？如果你需要，也有能力，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笔译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云栀总是觉得对面这个男孩子看上去很亲切。
有种十分微妙的面熟的感觉，仔细一想却又不像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云栀将这归类为合眼缘。
难得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孩子，她不介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他一把。
云栀正想说点什么，服务员刚好来上菜，于是她停顿了一下，等服务员走后才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