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跪在孤脚边。”
那只枯木一样的手掐着男孩的脸,迫他张口,将滚烫的药汤往他嘴里灌,即便因此烫伤自己也不肯松手。
“哈哈,孤赏你的。能替孤试药,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叩谢天恩!哈哈哈……”
……
容玉致见少年不动,冷笑道:“怎么了,先时不总念叨我是你的恩人。恩人请你帮点小忙,你也不肯么?”
李玄同终于冷淡地应了声好,提着药篮走到桌旁,拿起一瓶丹药,却不将药倒出来试,只是拔掉木塞,凑到鼻端嗅了嗅,而后便将这瓶丹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如是挑拣数瓶,容玉致忍不住了,玉笛轻转,压住他手腕,皱眉道:“你这样闻一闻,就能分辨出哪瓶药是苦的,哪瓶药不苦?”
“少时兄长多病,我常为他侍奉汤药。做得多了,便能通过药汤的气味分辨出用了哪些药材。”
“你骗鬼呐。便是江都杏子林那些名家道医,也未必能够识味辨药,你一个从未学过岐黄之术的凡人怎么可能办到?”
更何况修士所服用的灵丹与凡人所服汤药大不相同。灵丹经过灵火淬炼,药性融合,更加难以分辨药材本来的气味。
李玄同已将最后一瓶苦药挑拣出来,面对容玉致的质疑,并不辩解,只是道:“你若不信,不妨亲自试一试。看看篮中剩下的丹药,是否都不苦了?”
容玉致将信将疑,到底没按捺住好奇之心,拿起一瓶“紫玉玄清丹”,倒出一颗莲子大的丹丸,舌尖探出一点点,轻轻将那丹丸舔了舔。
舌尖上漫开一股凉意,不苦,还有点淡淡的甜味。
容玉致捏着那枚丹丸,一会瞧瞧少年,一会又盯着那丹药看个不停,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
她又随意挑选了几瓶丹药,一一尝过,竟也全无半分苦味。
她终于忍不住啧啧而叹:“你竟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有这本事还念什么书,你该去杏子林拜师学艺。你既是大魏之人,便该听说过杏子林的名头。那里汇聚天下名医,据说境界高绝的医仙,几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容玉致难得起了惜才之心。
之前少年请求追随于她,惨遭无情拒绝。那时她一心想着杀回东都报仇,而少年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于她毫无用处。
她又不是普渡众生的女菩萨,何必要带个累赘在身边。
可他若有此天赋,那又不一样了。
将他送到杏子林,若学出点名堂来,她岂不是能白得个道医?
这年头诸国战乱不休,给凡人瞧病的大夫金贵,给修士瞧病的道医更是犹如凤毛麟角,哪个有几分真本事的道医不是被世家大族供起来,奉为上宾,礼遇有加?
容玉致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瞧少年的眼神一瞬几变,不像在看人,倒像在打量什么奇货可居的珍宝。
李玄同恍若未觉,道:“方四郎的仆从在大堂等候,咱们受惠于人,不好令其久等。丹药既已拿全,这便走了吧。”
容玉致摸了摸袖袋和腰带,奈何囊中空空,身无分文。她想了想,摘下两只东珠耳坠,丢给李玄同。
对待手下,自然要有对待手下的样子。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前世在恶人堆里打滚,此等事体她已学得炉火纯熟。
少年接住耳坠,脸上罕见的没有笑意:“这是何意?”
“做得不错,赏你的。”
容玉致说罢,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李玄同尾随其后。
少年的右手背在身后,手握成拳,将容玉致方才赏下的耳坠握在掌中。一步踏出,五指徐徐松开,耳坠化为粉末,簌簌而落。
二人一出丹房,药童立即合门,挂上一把大锁。一座小型的封印阵法瞬间展开,将丹房密密实实地防护起来。
这家药铺既做凡人的生意,也做修士的生意。但真正值钱的家当,全都藏在这间小小的丹房里,绝无可能对凡人开放。
容玉致能进入丹房挑选丹药,全仰赖阿大与药铺掌柜说:“这位小娘子是城东林氏镖局的贵客,还请掌柜行个方便。”
林氏镖局有位金丹后期的家主坐镇,在沙洲城中名声响亮,黑白通吃,跺跺脚,整个沙洲的散修盟会都要抖三抖。
“二位贵客,来,这边请,先喝盏茶润润嗓子。”
掌柜见到容玉致二人下楼,热情地迎上来,示意药童接过李玄同手里的提篮,拿到柜台后清点。
二人跟随掌柜,走到大堂入座,才喝了半盏茶,便见一药童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靠在掌柜耳边低语数句。
掌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看了眼优哉游哉喝茶的“兄妹”,犹豫半晌,拱手道:“二位贵客所要的灵丹,本店已经装点好了。共计一千三百两白银。”
他说这话时,朝容玉致作礼,眼风却不住地往沉默的阿大身上瞟。
造孽。就算把药当饭吃,寻常人一年也吃不了这许多银子啊。
掌柜也略通望闻问切之术,依他所见,买药的少女脸色红润,眸光澄亮,除了确实有些清瘦,那体魄,恐怕比牛还健壮。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竟然敢宰到林氏镖局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