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
亦或者，他还有没有最后这点力气来接听这通通话。
好在，傅东没有令人失望，他紧紧蜷缩在一起的手指跟随着陆以衍说话的声音动了动。
表示他听到了。
听到陆漓在电话那边说话。
时隔二十多年，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听见过陆漓和他说话的声音了。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但又似乎很快。
一瞬之间，他就不得不要离开这个给予了他太多快乐和悲痛的世界。
万幸的是，陆漓还愿意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送他一程。
只不过。
现在的傅东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嘴唇象征性地动了动。
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从傅东被折损得不成样子的喉管中发出来，落在陆以衍和秦悄耳朵里，则成了“唔唔唔”的咿呀只语。
傅东这个样子，电话那边的陆漓显然也听到了。
陆漓握着电话魔怔了一会儿，然后才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陆以衍拿着电话，发出的声音低沉得要命。
“妈，你说，我爸在听。”
陆漓轻轻咳嗽了几下，然后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口的切入点，但傅东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关于他们过去二十多年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进行一个孰是孰非的辩论了。
陆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自觉攥紧了手心，感到嗓子一阵阵发干，但好在经过调整之后，她发出的声音还是往日那个无论面对什么大风大浪都得以足够冷静的事业型女强人。
“傅东……我是陆漓，知道你有好几次想和我见一面，因为我觉得没有再见面的必要，所以便没答应见你，你不要多想……”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小衍他……长大了，也很优秀，我对你……那些所有情感因素也早就全都放下了，我没再恨你了，你不用想那么多，可以了无遗憾地……”
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人世了。
“总之，我原谅你了，就这样。”
“下辈子、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
陆漓说完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她耳朵贴在听筒上静静倾听着这边病房里的动静，回应她的只有傅东痛苦万分的喘气声。
她知道，上天给了她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的机会，但却没有把同样的机会给予傅东。
但都不重要了。
“就这样，我挂了。”
在听到陆漓说要挂电话的一瞬间，陆以衍和秦悄同时看见傅东眼里那点原本飘忽不定的光点骤然亮了一下，然后很快又如一盏即将燃烧到尽头的烛火一样，整个人都处于飘飘忽忽的摇摇欲坠状态。
陆漓那边没再做过多停留，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陆以衍感觉自己手里的那只手骤然松了劲儿。
再看过去的时候，傅东唇角变得僵直，眼睛里的光正在极速消逝，他嘴唇费力地动了动。
好像在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傅东说不出来，陆漓也不会再听到了。
一分钟后，旁边的心跳监测仪倏然变成了一条毫无人体温度的直线。
陆以衍没抓紧，傅东的手从他儿子的手里哧溜出去，无力地垂落在了病床旁侧。
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没有想象中的临终托孤。
傅东就这么走了。
一切仪器随着他的离世，纷纷停止了运行。
守在外面的李怡或许是觉察到病房里的气氛太过死一般的沉寂，疯了般的从外面闯进来，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的傅东。
她那双细长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死大死大的，然后踩着那双恨天高高跟鞋快速跑进病房里，就要扑到傅东跟前去。
李怡动作粗鲁，演戏成分居多，甚至于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倒在陆以衍身上，陆以衍明显还处在傅东突然离开的微怔中，完全没意识到李怡身子倾斜的动作，还是秦悄眼疾手快伸出手，将陆以衍往后拽了拽，然后在陆以衍掀起眼皮看她的时候，沉声和陆以衍说话。
“陆以衍，小心。”
“嗯。”
陆以衍应了她一声，整个人因为亲眼目睹傅东离开所以变得僵硬的身子这才慢慢回过一点暖来，秦悄两只手都在紧紧包着他的手，时不时将温暖的温度传递到他掌心。
因为这一点温度，陆以衍感觉好多了。
任由李怡趴在床边做戏似的大声嚎叫着，，陆以衍抓着秦悄的手，朝病房外走去，“我去安排后事。”
其实早在傅东被医生诊断撑不过年底的时候，陆以衍就已经让人给傅东准备了相应的后事事宜，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了，现在只不过需要找人进来帮着料理后事罢了、
陪着陆以衍打了几个电话后，原本等在病房门口的傅家亲戚按照安排依次涌进病房帮忙，陆以衍往消防步梯这边走了走，直到整个人掩映在漆黑的光色中，陆以衍脸上的表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秦悄主动走上前，踮起脚尖，将陆以衍抱在了自己怀里，陆以衍个子高，她只能使劲踮起脚，然后伸出两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