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菲那根戴着戒指的手指蜷缩进掌心。
白安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目光从脚边移到她脸上,洞口边缘的光影正好在他身上落下明暗的界限,阴影的那侧看不分明,明亮的那侧手中握着匕首,指节苍白,能隐约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劲风呼啸而下,何菲猛地闭上眼。世界安静过后,预想中的死亡或是剧痛并没有到来,她紧拧着眉重新睁开眼,白安光那张看着乖巧的脸就在她身侧不远处,他半蹲在地,匕首深深插入她耳畔的泥土中,何菲偏过头就看到锃亮的刀面映出自己眼中的惊恐。
“我很想杀了你,或者至少捅你一刀。”白安光开口,“但我哥说过,人至少不能随便杀人,不然跟那些东西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就像在何菲的心口捅过一刀。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戒指,本该冰冷的金属被体温捂得温热,白安光和白安时手指上有一模一样的一枚,包括已经死在恶魔手下的余弦也有一枚,是他们四人定下约定,成为队友的标记。
才不过一个舞台,就让队伍分崩离析,依靠道具结成的队伍终究比不过一个令人崩溃的剧本,人为了活下去,选择背叛与牺牲他人也是理所当然。
白安光弹了弹刀柄,紧贴在耳畔的刀片轻轻拍打过何菲的脸颊,在一下一下的冷彻中,何菲说:“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
她一直挺喜欢白安光,她比他们年纪大些,明明是同样的脸,白安时看着就老成,而白安光就像天真可爱的弟弟,谁看了不喜欢。此刻看到白安光通红的眼,想到都是因为她造成的,心中不可避免地感到愧疚。
这对白安光而言,是最无济于事的东西。
“我知道。”白安光眼神瞥过何菲的手指,“我只是在想,有些东西留在没用的人身上也是浪费,怎么说也该废物回收一下。”
他的语气不对,何菲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你不能,不——!”
开了个小口的地下“神坛”就像一个大瓮,凄厉的惨叫在地下空间里回荡,地面上已经离去的人毫无察觉。
何菲瘫在地上冷汗涔涔,双目空洞,疼痛让她的嘴唇死去般苍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安光背对着她,丢下那把血淋淋的匕首,多余的血顺着他手腕淌下。一截断指很快也被丢落在地上,滚了两滚,不甘心地蜷曲着。
他掌心握着一枚被鲜血浸透的戒指,用衣服擦了擦,郑重地收进口袋。
恐惧的惊叫声连成一片,很远就已经能感受到席卷的热浪,燃烧过的住宅还黑黢黢地立在那,客馆眼看也步了后尘,灼眼的火光映亮了整片庄园的天空。
或许是恶魔放的火,也或许是哪个受了惊的仆从不小心将蜡烛掉到了地上,总之鹿柒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火海,驱魔者和仆从们护着茉莉夫人从客馆撤离,卫兵们远远地围成一个半圈,将什么东西围在那头。
靠近之后鹿柒看清了被所有人忌惮的东西,嚯,这不是全庄园人人敬爱的亨利老爷吗?怎么,一个多小时没见,就变成全员公敌了?
“您……您不能这样……”亨利老爷显得很紧张,他对此毫无准备,这随性的恶魔根本不跟他商量就突然闹得天翻地覆。他握着手中的逆十字,声音低沉,压抑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按照契约,您说好让我成为庄园的领主,现在您这么任性,让我……”
“闭嘴。”逆十字映着冲天的火光,某个角度下,血红的双瞳一闪而过,像藏匿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他带着被人类冒犯的愠怒,凶恶地让亨利老爷闭嘴,浑不在意地说:“我把他们全杀了,领主不就是你的了?”
“……”亨利老爷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招惹了恶魔这个疯子。他的确是想杀了茉莉,他靠着恶魔一路爬上来,利用茉莉摇身成为贵族,但作为入赘的那方,他从来都不甘心如此。
恶魔想要茉莉的灵魂,他想要权利与金钱,他们一拍即合。他想要占领这座庄园的一切,但绝不是用现在这种全庄园人都瞧着的、百口莫辩的方式。
从相信恶魔开始,人类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鹿柒和道士来到茉莉夫人身边,道士问:“发生了什么?”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噢我的上帝。”牧师激动地说,“恶魔突然朝我们冲了过来,要不是祭司挡了一下,茉莉夫人就没命了!”
“我们挡着,恶魔没能立刻拿茉莉夫人怎么样,他又冲向亨利老爷……我的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一转眼那些赶来的卫兵和仆从就都死了。”神婆眼神涣散,“太可怕了,他是真的恶魔,他应该下地狱……他现在藏在亨利老爷那,他又放了把火,把我们都逼了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从客馆的楼梯到外面的空地,凌乱地躺了好几具卫兵和仆从的尸体,死亡可能只在一瞬间。
和尚双手合十,悲天悯人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刚受了伤,可能想要新鲜的灵魂回个血吧。”鹿柒揣着仅有一颗子弹的驱魔枪,这么揣度着恶魔的行为,抬手点了点挡在前面的卫兵,“你好?让一下?”
卫兵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驱魔者,而他刚侧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