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几盏微弱的宫灯随风摇曳，林晚晚拢紧了墨绿色的宫服，快步走在宫道之上，随行之中遇到的宫女，皆立于一侧垂首请安，其中不乏带有品级的女官。
出了太后的宫宇，林晚晚绕过前面的亭子，往后面一处僻静的所在而去，谁知走了没有两步，前方忽然快步跑来四个小内官，将长廊肃清，林晚晚同刚刚那些宫女一样，侧身立在了一侧，垂下头，她知道，定然是宫里的哪个主子过来了。
在宫中住了这些时日，她也快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不多时，一架步撵从面前走过，撵上的人合着眼睛小憩，玄色衣襟从林晚晚面前掠过，她知道这便是陛下了。
步撵过去，林晚晚方才抬起头来，如今这个时辰，不知道今日陛下又往哪个宫里去了，瞧着这方向，大致是兴德宫的德妃娘娘吧。
林晚晚想着自己还有正事，便想继续前行，可一抬头，发觉白三爷正跟在步撵后面。
他身着月白色常服，未曾佩戴盔甲，负着手，如同跟在陛下身边记录起居的笔官一样。
林晚晚的脚步腾的停在了院子，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进来多少时日了，只记得起初还日日思念着他，可后来疲于奔命，像是好几日，没有记起过他了。
如今瞧着，他似是一切如常，还如往日那般器宇轩昂，的确，自从林晚晚将银针从他体内取出，他的脸上便在未见过病气了。
四目相对，白三爷的表情无甚变化，只是眸子里是翻江倒海的担忧，只约三四步便擦肩而过，林晚晚勉强扯起些笑，来安慰白三爷，殊不知那笑容里，实在蕴藏了许多的辛酸。
他从身边走过，林晚晚迫使自己没有回头去看，她当初劝灵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如今利刃悬在头顶，她方才察觉，这一朝一暮，实在值得珍惜。
一身药香飘然而过，林晚晚行至拐角处，方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除了微弱的细风以外，别无其他。
那一瞬间，林晚晚的心里涌上一股悲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若是见不着他，她倒是只觉着如履薄冰，如今，却多有些委屈在心里了。
“夫人？”贺儿上千扶住了林晚晚，脸上透出些许关切之色：“夫人怎么了？”
“没事……”林晚晚兀自缓了一口气，摆摆手，让贺儿不必担心。
随即，她抬起头，瞧了瞧天色，却发觉这雾蒙蒙的天上，什么也瞧不出来，倒是一抹光亮透出来，像是月色一般。
“都这个时辰了，白三爷怎么还在宫里？”林晚晚嘟囔了一句，往日里这个时辰，他早就回府了，莫不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
“奴婢听说，自从夫人入宫之后，白三将军也一直宿在宫内。”贺儿搀扶住林晚晚，主仆二人缓缓前行：“倒是先前总在宫里的云统领近几日休沐了。”
林晚晚微微一怔，随即苦笑，哪里是云之贺休沐了，八成是白三爷逼着人家休沐的吧，他应该是惦念着自己，生怕出了什么危险，在赶过来来不及。
林晚晚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不敢太放肆，怕被贺儿瞧去了，学给皇后听，可又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甜蜜。
当初嗤之以鼻的“爱”之一字，如今竟也成为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力量了。
“夫人和将军的感情真好。”贺儿随着林晚晚向前走，若有所思的笑道：“先前听说，三将军独宠小妾，宫里人还议论纷纷，可如今对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林晚晚就知道自己在别人嘴里根本不是什么好形象的，她也不大在意：“有什么羡慕的？若非情之一字，大约我不会在这里，他也不会在这里了，孤家寡人，最是爽快。”
“别人是吃不到葡萄，非说葡萄酸，夫人这是吃了蜜，反告诉人，这蜜一点儿也不甜了。”贺儿掩着嘴笑起来，她不够十六七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却早已在这宫中活了两三年了。
林晚晚无话反驳，只得戳了戳贺儿的额头，有时候瞧着贺儿在自己身边忙来忙去，林晚晚难免就会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梓兰，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府内的珣姨娘、梁姨娘，府外的王先生和钱肖，现下过的好不好。
“无论想或不想，人这一生，终归会有许多羁绊的。”林晚晚立在一处偏殿的门前，神色坦然，像是在对贺儿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贺儿垂眸思索片刻：“奴婢……奴婢无父无母，也是没什么牵绊的。”
“没有牵绊的人最好利用了。”林晚晚伸出手，将偏殿的门推开：“也最多疑。”
殿后的窗子开着，林晚晚的门一推开，风穿堂而过，身边的贺儿打了个冷颤，不由叹到：“好冷！”
“你在这里等我吧。”林晚晚偏了偏头，低声对贺儿说道：“我同她说几句话。”
“夫人小心。”贺儿停住了脚步，看着林晚晚走近殿内，将门合拢，自己则坐在了门外的青玉石阶上，头顶的月光穿云而过，撒在她身上。
屋内点点几盏烛火，林晚晚扫视了一圈，目光放在落在坐在床榻上的人身上，她原想好了来说什么，可是谁知遇到了白三爷，一时间，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