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夜都有意动摇大盛的根基?”
李麟烨挑眉问道,虽说瞿染已经辅佐他数年,但这番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容不得他贸然相信。
“对,如果殿下不相信,请看。”
说着,她拿出几封书信。这些信件的角落都有些泛黄,可见年月已久。
李麟烨轻轻的打开其中一封,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信中极言令王在内的诸王之无能,还大肆夸耀当年还没当上太子的李麟烨,说他乃是卧龙凤雏,终有一日将会登上东宫的宝座,而自己则会竭尽全力辅佐于他。
瞿染则在一旁说道:“殿下可看看还有两封说了些什么,或者染来读给殿下听。”
“不用了,”李麟烨大手一挥,“你对这些信件想必已经烂熟于心了吧,把这些信的大致意思说给本宫听就好了。”
“这来信之人的意思,是笃定东宫之位必是殿下囊中之物,而其他王爷都没有储君之才,包括令王。陛下对他的恩宠,只不过是平衡朝堂势力的手段,是不希望殿下一人独大,恐他日您会有逆反之心。并且…”
“你我之间,没有忌讳的。”
李麟烨见瞿染似有犹疑之色,联系她揣度夜都想动摇大盛根基的话,便知这信里大约是有大逆之言。
“并且他们还说,不仅会辅佐殿下入主东宫,还会,迎殿下登基。”
李麟烨轻轻挑眉,眼神锐利地盯着瞿染问道:“那么这些信为何现在才到本宫跟前呢?瞿染…”
瞿染立刻起身,跪拜请罪:
“瞿染一心为殿下的安危着想,请殿下恕罪。”
李麟烨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为了本宫的安危。你是想说,夺嫡之路凶险,你怕本宫与这个来路不明的势力勾结,一旦被发现必定不得善果,”他抬起眉眼,目光轻轻落在瞿染的发顶,紧接着问道,“是这样吗?”
“殿下圣明。”
满室寂静,乐姬早已被屏退,平日并不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什么,瞿染甚至很享受陪着李麟烨看夕阳的一小段时光。而此刻,这样的安静便冷肃起来,像一把剑,轻轻搭在自己的颈侧。心跳如同雷鸣,在耳边不停辗转,瞿染的呼吸逐渐微微急促起来。
李麟烨轻轻笑起来,“阿染,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你明白吗?”
瞿染顿时松了一口气,回答道:“瞿染明白。”
“本宫乃大盛储君,迟早是会登基的,”李麟烨呡了一口茶水,接着道,“你既说夜都有心动摇我大盛根基,还瞧出什么端倪,给本宫细细说来。”
“是。信上还说了,说您若是认为只有令王是您至尊之位的竞争对手,那就大错特错了,至于还有谁,要您入主夜都,他们才能为您谋划。”
李麟烨笑了笑,似乎在嘲讽着夜都当年的胆大包天。朋扇朝政筹谋储君不算,竟然还敢私言笼络当朝亲王,直言要扶持登基。其用意若非是欲图逼宫,这话连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瞿染还未起身,观察着李麟烨的神情已经缓和,才继续说道:“夜都的言论如此激进直白,自然也提了条件,”她跪直了身子,愤愤道:“他们竟然以几句谬论,就想以此裹挟殿下,让您屈尊降贵前去拜访,并直言殿下必定会对夜都满意。我看了之后深觉不妥,觉得他们未免也太过张狂自傲,不足以辅佐殿下,故而并没有传信到殿下面前。”
看她如此激愤,李麟烨倚在靠枕上,面色平静,心中却翻起惊涛海浪。
他已经猜到,信中还有什么内容了,或者说,他甚至大概知道了,这个夜都,是什么角色。
联系瞿染所说的一切以及夜都威胁他的行径,夜都所谋,必定是与谋反无异的大事,而且,应该是一个大盛境外的势力。可能,还和母妃有关。李麟烨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蔫蔫的。
既然当年没有拉拢到自己,想来也拉拢了别的亲贵或者要臣,瞿染此举,真不知道是帮了自己,还是害了自己啊。
不过木已成舟,而且他李麟烨还没当够这个逍遥太子爷,不想谋反,这些事既然露出了端倪,派人查着也就是了,反正他所谋算的,也不止是大盛的皇位,若是那个夜都,小看了大盛的太子爷,那倒霉的,可是他们。
李麟烨拇指摩挲着茶盏,目光落在院子中新栽植的梧桐树上,看那尚且光秃秃的树苗,整棵浸润在夕阳之中,不禁入神。
他看得实在太久,恍惚间,几乎将眸中梧桐的虚影,看成了一把剑。一把泛着赤红血光的出鞘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