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公子的名姓?”
“无需这么客气,我叫萧闻卿,穆小娘子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小厮带着府里的大夫,急匆匆跑了过来。事不宜迟,南悦音挑了挑眉尾,脸上浮起笑意,一扫先前的苍白,明艳异样。
“好名字,我记住了。我叫南悦音,今日的恩情,改日必定回报。”
说罢,她向小厮道了谢,接过他带来的斗篷,随意拢在了肩头,便潇洒地一拱手,带着大夫快步离开了。
纤细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萧闻卿却仍旧痴痴看着,一时竟有些舍不得收回目光。
“能言善辩是她,心灵手巧是她,明快大方是她,她究竟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样子?”
小厮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跟在萧闻卿身边十几年,少爷一向只有在面对美食时,才会有这样热烈而专注的目光,现在,却给了一个特别的人。
……
另一边。
请到大夫之后,南悦音甚至都忘记了疲累,若不是大夫年纪大了体力不济,她恨不得一路飞奔回去。
一路上紧赶慢赶,也还是花费了小半个时辰。
破旧的小庙终于出现在眼前,像是随着风雨飘摇着,随时会倾塌一般。
南悦音的心顿时紧紧揪了起来,还未跨进门槛,就急匆匆问道:“你们爹爹怎么样,有没有退烧?”
“还没有。”
老二小脸紧绷着,摇了摇头,起身给她让开了一个位置。
“从你走后,体温倒是再没有升高的迹象了,只是也丝毫不见减退。”
穆玄瑾仰躺在稻草上,俊逸的容貌透出几分不健康的潮红,被汗浸透的黑发湿濡而凌乱地贴在他的脸侧。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南悦音在他身侧坐下,一边给他擦汗,一边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心。
似有所感一般,他的神色竟真的渐
渐平稳了下来。
“大夫,您来看看,他已经烧了整整一夜了。”
听到跟着来的陌生人是大夫,四个小崽崽连忙把位置让出来,紧挨着南悦音站定,小团子还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大夫无意中瞥见了穆玄瑾的容色,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
好俊俏的郎君,就是与他家少爷相比,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要出色的多。
很快收敛了神思,他皱眉给穆玄瑾把了会脉,沉吟道:“近来天气潮湿,加上未能做好保暖,诱发了这位公子的腿疾,这才导致高热不退。”
南悦音下意识抓住了穆玄瑾的手,果断道:“大夫,您尽管治,不管要多少银子都行,我会想办法凑。”
“小娘子客气了,我是府里供养的大夫,无需额外付诊费。”
“好,改天我一定谢过你家少爷。”
老二微微蹙眉,下意识转眸看了南悦音一眼,他们嘴
里所说的少爷,又是什么人?
大夫直接挽起了穆玄瑾的裤子,南悦音这才看清,他一直不让自己碰的,在膝盖之上的隐私之处,竟还藏着一大块狰狞的皮肉。
这不知何时留下的陈年旧伤,在雨水里跪了一遭,隐隐有了要腐败溃烂的趋势。
“这块肉已经彻底坏死,需得剜掉后施以药粉,假以时日方可自愈。”
要从腿上生生剜这么大一块肉下来,想也会有多疼。
南悦音紧紧皱着眉:“大夫,没有麻沸散吗?”
“麻沸散是何物?”
若是连这种简易版麻药都没有,穆玄瑾不知要经受多少痛苦,她第一次有些后悔,当初学的若是中医药科该有多好。
老二眼眶红彤彤的,嗓音都有些发颤:“不剜肉行不行?”
“不剜掉坏死的肉,恐会累极这一整条腿,少则麻痹,重则终身瘫痪。”
他当即背过脸,不忍心再听下去
,老大、老三和小团子同样红着眼眶,看着南悦音,等着她来做决定。
南悦音表情冷静,双手却在不受控地颤抖着。她不怕痛,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遭受哪怕半点折磨。
就在犹豫时,昏迷了几乎整整一夜的穆玄瑾终于清醒了片刻。
一双湿濡的黑眸在她脸上划过,又冷漠而平静地看着大夫道:“剜吧。”
大夫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只药丸来:“公子,将这丸药含在舌下,可保持清醒,不至晕厥。”
“多谢。”
穆玄瑾接过塞进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面色淡漠,似无所感,却反握住了南悦音的手,不肯松开。
他淡定的就好像即将要被剜肉的人与他无关一般,只冷静地看着大夫拿出柄剔骨刀,放在火上炙烤。
“公子,剜肉时务必要保证清醒,以防昏迷时咬破舌尖,累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