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死死盯着手里的牌九,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将浑身打了个湿透,眼底满是挣扎和不甘。
默了良久,他一丢手里的牌,无奈苦笑。
“这整个州府,玩牌九的人里,恐怕也无人能与萧公子并肩了。今日这赌局,愚兄心服口服。”
他肉疼地止不住呲牙咧嘴,顿了顿,才不甘不愿道:“未来这一年内,萧公子在这飘香楼的一应花销,愚兄都包了。”
飘香楼,算的上是县城里味道数一数二的。
要往日里,萧闻卿早该拉过小厮,好好地炫耀一番了,今日却不知怎的,总有些兴致缺缺。
许是这酒楼里的气息叫人腻味,他干脆站起身,走到窗边,想要透透气。
窗一推开,凉丝丝的雨气便扑面而来,叫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萧闻卿却蹙着眉,若有所思道:“你说,穆小娘子她怎得近日都未曾出摊,是不是碰上
了什么难处?”
自那日尝过荷叶馍的味道后,他就念念不忘,甚至梦里都是这个味道。
小厮苦着脸,拿了件斗篷来披在他的肩头:“我的大少爷,天气这么冷,坐在窗边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你呀,小小年纪就和个老头子似的,操心这么多。”
萧闻卿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手,刚想要站起身,无意中看了眼窗外的街道。
正值深夜,街道幽暗而冷寂,连燃着灯笼的人家都不见一个。
一抹纤细的身影踉跄地行走其间,手指紧紧抓着身上单薄的衣物,鸦黑的眼睫低垂着,却更衬得面色苍白病弱。
知厄眯着眼睛盯了半晌,失声道:“那人,和穆小娘子长的好像!”
话音落下,身旁却哪还有自家公子的影子。
……
乌云将月亮都遮挡住了,没了光线,就连想要看清楚路都变得艰难。
南悦音眼前
一阵发晕,无意中一脚踩入了水坑,原本就湿哒哒的鞋子,这下更是彻底报废。
刺骨的冷意像是从脚底瞬间传至全身,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服,刚想加速离开这里,面前却突然多了道颀长身影。
萧闻卿强忍着心底的紧张,俯身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眸底掠过一丝心疼。
轻咳一声后,他方能保持冷静地开口。
“小娘子,你深夜孤身一人在外,可否需要帮助?”
南悦音顿了顿,慢吞吞地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确认是陌生人之后,语气更是冷淡至极。
“不劳烦阁下,我家人就在不远处等我回家。”
若是平时,孤身一个男人还不至于被她放在眼里,只是现下,她淋了太久的雨,也有些感冒的征兆,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不,穆小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坏人。”
萧闻卿抿了抿薄
唇,却不想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含糊道:“我吃过你家的荷叶馍,所以才记得你。”
“多谢公子离开,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南悦音全然不信,垂下眼睫,胡乱福了福身,眼看着就要转身离开,知厄这时撑了两把伞,急匆匆跑过来。
“少爷,就算您急着帮穆小娘子,也要记得顾惜自己身体啊!”
当着心悦之人的面,被一个半大孩子说教,萧闻卿有些脸上挂不住了,轻咳一声,尴尬道。
“知道了,你话好多。”
南悦音记性一向好,凡是她见过的人,绝对不会忘却。
她一眼便认出知厄的确来买过荷叶馍,想来这陌生男子所言非虚,眼底的警惕这才淡了几分。
敏锐如萧闻卿,一眼便看出了她态度的软化,却贴心地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问道。
“穆小娘子,你深夜进城,又神色匆匆,可是家里人出
了什么事,急于寻医?”
能养得起奴仆的人,想来都非富即贵,南悦音犹豫了下,抱着碰碰运气的念头,干脆地点了点头。
“是,我家里人突然发了高热,这才迫不得已进城寻医,只是天色太晚,大夫们都不愿出诊。”
“此事好说。”
萧闻卿独来独往惯了,却也晓得该适时卖好的道理,当即对着知厄摆了摆手。
“你速速前去,让府里的大夫随着小娘子回去。”
知厄应了一声,匆匆抛开了,南悦音这才抬眸看了萧闻卿一眼,视线在他清秀的容貌上掠过,却没有泛起半分波澜。
“多谢这位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萧闻卿却被看的生生红了脸,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摆着手道:“不过举手之劳,小娘子无需挂怀。”
这样青涩稚嫩的慌张,南悦音看的忍不住弯了弯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