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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情(1 / 2)

“还不算是太愚钝。”柳阁老低头喝茶,耐心道:“往下说。”

唐绮推敲道:“今日席上于家姑娘最先抛出的,便是父皇赐婚一事。”

柳阁老道:“你瞧她如何起头,又如何收尾,赐婚一事将责任全推了出去,忠义侯府落得一身轻松了。”

唐绮尚有疑惑,又道:“国公夫人咬定对已故大将军早有姻缘不知情,她顺势而为说清自己的身世由来,在最紧要关头拿出事先备好的籍契文书,环环相扣,引着国公夫人将此事坐实,最后以自己乃侯府唯一血脉为由,迫国公府退让。这般滴水不漏,再多布一局,有何必要?”

柳阁老将茶碗轻放至案上,说:“你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唐绮坦诚道。

柳阁老笑看着她:“巧妙之处正在于此。你先前说国公府抬棺入门,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忠义侯府颜面尽失。”

申时的日光穿透书房兰窗,柳阁老展眼望去,在地上的斑驳碎影里,回顾旧事。

“姜夫人育有三子,另两个儿子暂且不表,这做了于家媳的姜舒,是她仅有的女儿,当年一场马球赛,姜舒对于颂心生爱慕,姜夫人去御前求得恩赐,岂料刚促成婚事,边关告急,这对新婚夫妇一道返回西北戍边,不出半年双双殒命。姜舒那丫头病逝,比于颂还走得早,死因蹊跷,这是姜夫人的心结所在。”

唐绮认真听着,颔首问:“但此事与于家姑娘有什么相干?我这些日子令青跃暗中调查,以荀姓筛寻,通过吏部和大理寺卷宗,才找出她生母的身份,一个前朝罪臣遗孤,难不成还能追去北境害死大将军夫人?”

“恐怕只有国公府知悉内情。”柳阁老似有倦意,抬手揉起眉心。

唐绮心中关切,便问:“先生要歇息一会儿么?”

柳阁老摆手,道:“国公府吃了亏,又早有恨意,总要去官家面前讨要公断,可如今诸侯镇守三方不敢生异,全看于侯在椋都掌兵马大权,官家怎会因为私情家事罔顾大局,这步走完,那小丫头才算真在椋都立稳了脚。”

唐绮回忆起假山后的一幕,略有动容,又道:“先生,今日她生母离府,二人分别对她打击极大,席上于家两位尊长未曾多言,这么深的局,会不会是他人授意?”

柳阁老起身整衣,道:“这便是你今日课题了,晚些时候宫内放灯,你不是得进宫陪皇妃娘娘用饭么?届时自有分晓。”

唐绮跟着站起身来,为柳阁老取过斗篷披上,送其走出书房。

酉时天色渐晚,公主府的车辇进了宫。

元福宫一众小宫女见到唐绮,个个欢欣得很,围在廊子上像小麻雀般叽叽喳喳,云秀远远地挥着绢赶人,笑说:“去去去,殿下每回来都这般,还不够你们看的。”

宫女们嘻嘻哈哈散开,云秀用眼角余光飞快睨唐绮一眼,提醒道:“殿下,天冷,领口莫敞多了,容易受寒。”

唐绮盈盈浅笑,将火狐领子下的白氅襟口随意拉合,说:“中午在天香酒楼吃的席,赶回去换衣服有些匆忙,怕误了时辰让母妃久等,就没太注意。”

云秀未多言,挑高帘子让她进屋,昭皇妃抱着猫出来,见了她,淡淡说:“没久等,刚摆好席你就到了,坐下喝口暖的,便用饭罢。”

母女两个落座,在旁伺候的大宫女先端来甜羹,唐绮喝了两口,已被满桌饭菜香飘得起了馋,抬手欲要动筷。

忽听外头传来脚步声,有人哈着手抬脚跨进静心堂。

“朕在宫门口便闻到香了。”

昭皇妃闻声惶恐,正欲责怪外间宫女不做声,曹大德跟在皇帝后头入内,笑得谄媚,“陛下不让扰娘娘清净,才没叫奴婢们通传。”

唐绮跟着搁筷,成兴帝抬手阻众人见礼,又说:“都坐下吧,阿绮归都数日,朕都没得空能见见,今日佳节,都不必拘着。”

添好新座后,昭皇妃令宫女都撤出去,里间只留下云秀和曹大德在旁伺候。

成兴帝吃了块酥肉,笑着看唐绮。

“这趟出去玩得尽兴吧?朕瞧你红光满面的。”

唐绮放碗,叠手道:“禀父皇,很尽兴。南部雪也大,和下属打了几场雪仗,还带了些土产回来,母妃不爱吃那些,存在府上一直没动,待父皇风寒大好,儿臣拎来。”

成兴帝说:“你尽兴便好,正旦时,各方诸侯和各地州府都上贡不少新鲜玩意儿,改日让曹大德拿礼单来瞧,看中什么便赏你了。”

“陛下又纵她。”

昭皇妃放下汤勺,似要再说点什么,成兴帝已笑道:“朕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纵。”

唐绮喜道:“儿臣谢过父皇。”

第二块酥肉没了,曹大德又要伸筷,昭皇妃阻拦道:“云秀,这盘可撤了。”

唐绮一筷子没吃上,视线跟着云秀手中的酥肉,有些遗憾地扁嘴。

成兴帝说:“你也一道下去用饭吧,不用候这儿,我们一家子说说话。”

曹大德方才有些忘形,被昭皇妃提点后,告罪退了出去。

“阿绮二十三了吧?”成兴帝道。

昭皇妃答说:“陛下日理万机,她到十月就二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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