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羽晟和小胡带着还算整齐的队列在黑洞洞的楼宇间,踏着没过脚踝的海水开始了行军。公路上的队伍虽然比白天的时候少了许多,但摸黑出发的队伍也不止他们一支。
时值正午的时候,压到高楼天台的浓云让天色看上去就像是黄昏。他们总算赶到了城南的高速公路入口,宽阔的高速路入口处已经有好几支队伍在这里休整吃午饭了。
正当大家倒着鞋子里的积水,庆幸总算可以在干燥地面上休整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诸羽晟披上雨衣,靠着高速路的护栏吃伴着雨水的自热食品。
建在路堤上的高速路比周围一眼看不到头的青葱农田高出不少。身后雨帘中的大道伸向远处的城市,遥望远处云雨中的楼影,仿佛还能听到楼宇间回荡着潮水冲刷的闷雷声。
身旁的小胡忽然指着旁边的农田喊道:
“羽晟哥,你快看!”
他顺着小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郁郁葱葱的农田正像被一把巨大的刷子刷过一般变成黑色。很快,伴随着水花的声音,眼前的农田正被一道漆黑的水幕迅速覆盖。第一道潮头并不高,被潮头冲过的绿色作物还能重新再冒出乌黑的水面。
但第二道潮头涌来的时候,就再也不能看到任何绿色的踪迹了。而拍打在路堤上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响亮,甚至有水花飞溅到了他们的身上。
几辆军用吉普咆哮着冲破雨帘,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高速路口道闸前,车身上的泥污还不住地往下流淌。
车里下来的几个军人浑身是水,他们神色慌张地对道闸前的几个军官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从表情和肢体语言可以看出情况和城里发生的事情有关,而且非常紧急。
“羽晟哥!这是什么....”不等小胡把话说完,从路堤下已经被黑潮覆盖的农田里溅起的浪花直接打到了他的身上。周围农田里浪涌一阵比一阵高,远处雾蒙蒙的楼影里传来的声音已经响如洪钟。
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几个军官拿着扩音筒站在道闸的台阶上高喊着:
“所有人立刻撤离!注意秩序!立刻撤离!”
诸羽晟和小胡赶紧召集起队伍往道闸跑去,虽然在道闸前的队伍也很多,但经过危机时代长时间军事训练的人们,所有队列都在指挥下有序地通过了道闸。
道闸另一边宽大
。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十几辆挂着两三节拖板的拖车,其中有些拖板还是用于运输汽车的双层拖板。拖板的外围焊上了一圈护栏,它们都是电磁脉冲过后紧急改装的运输车辆。
一列列队伍正被塞进拖板上,每个人只有一个刚好能站立的空间,每个拖板都被塞得像菜市场打了捆的金针菇。
更多的拖车带着长长的拖板正从高速路上赶来,它们无法掉头,只能绕着空地画一个大大的圆弧,然后停到空地上。被点到名的队伍又赶紧挤了上去。
诸羽晟焦急地数着队伍的数量和空地上剩余的拖车,而周围几个队伍带头的士官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羽晟哥,你快看!”小胡惊恐的呼喊打断了他。
他不耐烦的回头一看,从道闸口里涌入的潮水却是让他吃了一惊。泛着白沫的黑水涌过狭窄的道口之后,又重新汇聚成一个面,水头一直推进到诸羽晟的脚下才停了下来。他和小胡对视了一眼,周围的队伍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这时,道闸里开出一辆军车,一个挂着上校军衔的人爬上了车顶。他拿着扩音筒高声喊道:
“大家保持镇定,服从指挥。这只是潮头,我们有时间和足够的拖车把大家都转移出去!请务必保持镇定,服从指挥!....”
军官的话音未落,第二轮浪涌轰隆作响地穿过了道闸冲上了空地。这一次的潮头直接淹没了他们的脚面。
“你们!带着自己的队伍,赶紧上车!”身后传来一个嘶吼的声音。
诸羽晟回头一看,一名军官正怒目圆睁地指着自己。
“愣着做什么!带着你的人,赶紧上车。三分钟内必须完成登车,快!”军官指着身后一辆刚刚停住的拖车吼道。
诸羽晟和小胡立刻指挥自己的队伍跑向拖车,小胡指挥着年轻力壮的男人直接从爬梯道了上层,而诸羽晟站在拖车的跳板前,挥舞着手臂指挥着自己的人上车。
三节拖板车硬生生的在不到三分钟内塞进了八百多个人,队列末尾的人都爬上拖后,诸羽晟和小胡才收起跳板,跳了上去。拖车在沉闷柴油机轰鸣声中缓缓启动,新的一轮潮水冲入道闸发出瓮声巨响,道闸收费站小屋的玻璃尽数被拍碎。
涌入的潮水让仍在等车的队伍变得歪歪扭扭,站在车顶的军官也几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随着拖车加速驶上高速路
。,道闸前的情形在雨帘中变得模糊不清。
最后他们只看到,潮水如水坝开闸一般冲过道闸,仰起四散的水花几乎挡住了整个道闸。空地上原本已经凌乱的队列,陡然像沙滩上被海浪冲刷得砂人一样,四下溃散开去。
后方跟来的拖车挡住了他的视线,惊魂未定的诸羽晟紧紧抓住拖车的栏杆,头盔顶在收起的跳板上大口地喘着气。一道水流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