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已经到了宅子的后巷,卿卿挣扎着下了琢殷的后背,还未跟他道谢,就见琢殷走的比她还快,已经到了后门。
“琢公子?”卿卿疑惑他为何跟来。
琢殷看了一眼巷口,见没有人,就将门往里推一些,蹲下身来从敞开的缝里取出门后的钥匙,打开铁锁,熟练的像在这住了十年。把门推开后他就站在门外:“我看你不方便,帮你开门。”
卿卿挠挠脖子跨进门内,见琢殷一动不动站在门外,说道:“今日多谢琢公子送我回来。琢公子慢走。”
“啊,没事儿。”
寻常的客套话已经说完了,两人陷入沉默。卿卿一只手都搭在门边上了,见他一副想走又不想走的模样,嘴一抽又说了一句:“要不进来坐坐?”
“好啊!”琢殷好似就在等这句话,大脚一迈跨过门槛,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卿卿:······
早知道就不客气这一嘴了。
绕过一片荒芜的园子,到了她们住的小院子。院子很黑,门口两个红灯笼已经被吹破了罩纸,里面是燃的只剩个底儿的短烛。卿卿将肩上的背篓拿下来,放在一旁,对着屋里那仅有的一点光亮唤阿筝。
刚唤一声,阿筝便从里面奔出来,边跑边说道:“姐姐回来啦!我找到了我的小金库!你看!还是完好的,当初藏了不少东西在那树下······”待看到卿卿后面的人,声音戛然而止,阿筝有些拘束的站好,乖乖巧巧行了个女礼,“琢公子。”
这什么情况?姐姐不是说出门挖姜,怎么挖了个人回来。
“额那个,今日在山上遇上了琢公子,他顺路送我回来,然后······然后渴了,来讨杯水。”卿卿解释道。
“那,那琢公子请坐吧。”阿筝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然后转身进屋去取灯烛。身后卿卿的声音响起:“阿筝,拿一盏烛台就够了。”
琢殷:······
“不是说是流民吗?看你们的样子,对这宅院了如指掌啊。”琢殷走道石凳旁,一撩衣摆坐了上去,冰凉的触感袭来,又将衣摆扯回来垫在屁股下面,“我听闻,这里曾经住着的,是王族的人。”
卿卿还未开口,阿琢就端着一个烛台从屋里走出来,听到琢殷的话脚步一顿,蜡泪落在她手背,烫了一下,烛光随之一抖。
“我的确是这宅子的主人。”待人都落了座,阿筝开口道,“家道中落,叫公子看笑话了。”
朝歌的变更,早就人尽皆知,王上暴毙,王后殉葬。王上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他唯一的弟弟即位为王。新王甫一登基便开始寻找苻筝公主,却只找到公主的尸首。一句“家道中落”,三人皆默。
如今世人皆知苻筝公主已死,阿筝若想活着,一辈子也就只能是阿筝了。
“家里没有茶,琢公子要是口渴,我去井里打些。”阿筝打破了沉默,正欲起身,被琢殷制止。
“倒也不是很渴······”琢殷觉得自己的确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就起身告辞:“我就是想确保卿卿姑娘安全,既然已经到家了,我便先告辞了。”
“我送送公子?”卿卿起身。
“哎别,外面冷,进屋吧。”说罢,直接走到墙根,一个飞身翻墙走了。剩下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都不是很清楚这人到底来干什么的。
如今十一月,晚风一吹,冷的鼻子通红,琢殷走在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只一些酒肆旅馆还开着张,窗牖透出丝丝暖光。迎面走来一个人,琢殷没在意,那人却在看到他后站定,直直挡在他前面。
“郎槊?”琢殷纳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前几天回云中了?”郎槊站的笔直,一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看起来有些怪异。
“我来看看你。”郎槊道。
“看我?”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琢殷拧眉,总觉得今天的郎槊有些奇怪。
“是啊,底下的人办事不力,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琢殷双眸微眯,审视着眼前人,握着刀的手渐渐收紧,却见郎槊突然笑起来,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上前一把勾住琢殷的肩膀,笑道:“琢兄!你瞧你,这么不禁吓,我装程殿主装的像不像?”程峰是辰殿殿主,为人正直,对待小辈严肃的很,琢殷看他这样子,渐渐放下防备,任他搂着。
“你不是被主殿叫回去了吗?”琢殷又问了一遍。
“我是回去了,以为老爷子叫我有什么急事,谁知道啥事没有,就回来了。”郎槊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着没有琢殷高,他这一搂,像是整个人都挂在琢殷身上,“哎?琢兄这是从哪来?要回辰殿吗?”
“是要回去。”
见琢殷直接忽略了前一个问题,郎槊笑了两声,搂紧他道:“那一起走吧。”
“我没骑马。”
“我也没骑。”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走回去吧。”
趁着无人巡逻,两人翻出了城,沿着小道慢悠悠地走着。月光很亮,在林间投下破碎的光斑,晚风徐徐,枯枝摇曳。郎槊突然问道:“琢兄,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