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府衙大堂,骆宾王代为引荐之后,主宾就坐。只见徐敬-业坐在主座,右手客座乃白云子,左侧客座坐着骆宾王和薛璋仲两人,玉林则站在白云子身后侍立。
“久闻真人仙风道骨,如今一见风采,果然名不虚传。”徐敬-业脸上露出微微笑。
“都督谬赞,不过是枯骨皮囊,百年后同样化为黄土。”白云子话里有话。
“仙长之说差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秦并六国,是以始皇陵寝伫立骊山千年不倒,万世之后仍将为后辈缅怀。”虽然史家多评始皇为暴君,但徐敬-业对他却一直推崇。“我辈男儿顶天立地,如今牝鸡司晨,正是顺应天道扭转乾坤之时,如此建功立业载入史册,为后人敬仰。”
“贫道不过一闲云野鹤,既无雄心更无壮志,所求不过是验证自然之道。”白云子又回道。
这时薛璋仲却开口道:“恕薛某唐突,请教真人何为‘自然之道’?”
“自然而然,清静无为。如天有阴晴,昼夜,寒暑,此乃自然之道。”白云子回道
“但如今乾坤颠倒,难不成依旧要清静无为,目视万民于水火而无动于衷?”薛璋仲反问。
“敢问何为乾坤?”白云子反将一军。
“君臣、父子、夫妻。”突觉可能落入圈套,薛璋仲又道:“都督临危受命,受高宗遗诏,辅佐太子李显,护卫大唐江山。奈何武逆一时势众,都督不得不避其锋芒暂退扬州。想不到武逆气焰愈炽,最后更是废立皇帝垂帘听政,满朝军政竟握于一女子!如此牝鸡司晨不是乾坤颠倒?”
“唉,与我而言,道是乾坤,道尊我卑。与为政者而言,百姓是乾坤,百姓尊而执政者卑。百姓冬有寒衣暖体,饿有黍稷果腹,遇雨雪有茅屋庇护,即是为政者之道。”白云子面露恳切。
先前马保教传武后旨意,召白云子为四品祠部员外郎,负责祭祀天地,统管天下道士籍册。此职可谓位高权重,结果却被白云子找了个理由拒绝。白云子对武氏既不是反对,也没有支持。其他人来招揽,也是或以名,或以利,但名利与其,不过浮云,所求乃仙道与心安。
徐敬-业见大堂陷入沉寂,也明白了白云子心意。刚刚试探能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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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成就换另个计划,反正先前也没报多大期望能将其招揽过来。
“哈哈,各位在此坐而论道,本督不过军伍粗人,哪里听得明白?只是不知道长今为何来?”徐敬-业依旧面带微笑。
只见白云子和骆宾王齐身立起。白云子道:“都督有意复唐,润州百姓同是大唐子民,还请都督开恩,善待黔首。”
“啪!”的一声,徐敬-业突然怒气勃发,重重地拍向桌面:“道长有所不知,当初攻城之时,本督犹网开一面,岂料城内大量刁民胆敢蚁附武逆负隅顽抗,后来更使毒计杀伤我大军。如今城破,若慷弟兄们之死,慨本督仁慈之心,我将无颜给活下来的弟兄们交代,死后也无颜面向战死的弟兄们。”
“本督是粗人,只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是以道长还是不必浪费口舌。”徐敬-业面露决然。
大堂再次沉寂下来。
薛璋仲见时机已到,便望向徐敬-业开口道:“道长关心也有道理,但都督立场也能理解。”
“既然如此,不如两方都各退一步,看看是否能达成一致?”薛璋仲又看向白云子。
“还请赐教。”白云子躬身道。
“久闻道长道法高深,不如先请道长给战死的将士们做个法事?好让亡灵超度,也让都督安心。”
白云子犹豫了一下,法事操办的容易,但过后的事情,怕会徒添烦恼。
白云子思索片刻,便点头道:“也好,一道为城内死者超度。”
刚刚徐敬-业发怒之后便一直闭着眼睛仰卧椅上,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小憩。
“既然道长点头,那另个事情更为简单,还请道长为都督卜上一卦。两事皆毕,都督自然想方设法去安抚手下军将。这样对死者和活者都有个交代,都督勉为其难,也说得过去。”
骆宾王见薛璋仲要白云子为徐敬-业卜卦,心中隐约觉得内有文章,便陪笑道:“我与道长相识数十年,倒不晓得道长还会占卜。都督有雄心壮志,更不该相信鬼神之说。”
徐敬-业似乎是睡着了,对骆宾王的谏言并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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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骆宾王说话的空档,白云子思前想后,终于又点了点头,道:“可以!”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徐敬-业突然醒来。
这时薛璋仲也站了起来,对骆宾王道:“此乃都督私事,还请先生带着道长后面这位少年移步。”
当初扬州大营法场出乱时,薛璋仲没留意到玉林也上了台,现在虽然认出玉林,但以为不过是白云子一伙的,与骆宾王沆瀣一气。
被下了逐客令,骆宾王只好领着玉林出了府衙,在不远处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