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流线型跑车嘶吼着在路上疾驰而过。
它像是一只凶狠的野兽,在城市密集的车流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其他的车辆在听到它吼声的瞬间,都如同耗子见了猫。
裴休辞脚踩着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离开了闹市。
在人烟稀少的公路上继续奔驰。
直到在一处寥无人烟的地方,心中的忿气好像散去些许,男人将车子靠边停下。
他拿着烟盒一敲,香烟冒出了头。
裴休辞将其咬在嘴边,拿出打火机点燃。
尼古丁缓解了他的情绪,让他烦躁的内心感到了一点安慰。
他摇下车窗,旷野的风拂过他的脸庞,记忆里面的云惜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那个时候,云惜头发并不短,也不像现在这样瘦,总是冲他扬起明媚的笑脸。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她毛茸茸的,充满着温软的味道。
“休辞哥哥,我喜欢你。”
记忆里面的云惜面容逐渐模糊,蓦然变成了那张挂满泪水苍白的脸。
“呵!”裴休辞不禁冷笑一声。
如今再想起那些真挚的表白,他只觉得讽刺。
时过境迁,早
已物是人非。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裴休辞瞄了一眼手机屏幕。
“奶奶。”
“阿辞,我听说小惜去了医院,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了?”
厉声传来,裴老太太的质问声满是年老的沙哑。
出于孝心,裴休辞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他此刻的心情五味陈杂,根本没有力气去和她解释。
“阿辞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裴老太太的声音语重心长:“人是要向前看的,如果一直回头看的话,会活得非常辛苦的。”
裴休辞唇线拉长,睫毛在眸中投落一片阴影,暗处他眼中的情绪复杂,透露着一丝不听劝告的倔强。
“好孩子,你听奶奶的话,咱们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吧!当年的事情,小惜也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裴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着,只希望裴休辞哪怕能听得进去那么一句。
然而,这些话并没有让裴休辞感到任何宽慰,反而像一桶滚烫的油,泼在他心中的怒火上,仇恨在那一刻肆意旺盛。
“奶奶,杳杳死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这个世界上逍遥自在地活着,你让我怎么放下?”裴休辞深吸一口气,“人们不是常说‘杀
人偿命’吗?为什么在您这,就变成了,仅仅坐几年牢就可以抹去她所有的罪过呢?”
电话另一边的老人沉默半晌,无法解答。
在她这里,活着的人更重要。
可在她最爱的孙子这里,答案却是背道而驰。
“阿辞,活着的人才更值得你去珍惜,你永远不能抱着一个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过活。”裴老太太摇头,好似裴休辞说了那么多,在她那儿就像鸡蛋砸在石头上。
深深的无力感蔓延上心头,裴休辞捏了捏山根,“奶奶,云惜有你们所有人为她说话,可我没有,死去的杳杳也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说?奶奶心里也是心疼杳杳的,可......”
“奶奶,我心里难受。”
裴休辞打断了这令人心烦的劝告。
在他听来,奶奶的每一个字都是偏袒,不曾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想过,更是连道义公允都抛诸脑后了!
良久的沉默在祖孙两人的通话之间蔓延开。
最终,裴休辞转开了话题。
“奶奶,我们不说这个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我这里一切都好。”
老人家也知道自己的孙子就是一头倔牛,不吃亏不肯回头,她
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只好接过孙子递过来的台阶。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挂电话之前,裴老太太还是不大放心,最后嘱咐了一遍。
“阿辞,你一定好好好对小惜,如果再出什么事的话,我可就把小惜接过来亲自照看了。”
裴休辞没答应也没反对,电话最终在她的叹息声中挂断。
把手机扔到一边,裴休辞闭眼缓了一会,重新启动了车子。
这次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游荡。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将车停泊在熟悉的医院楼下。
望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裴休辞有些怔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停在这里。
是不放心还是什么呢?
他不清楚。
多得是人心疼她,轮得到他来浪费表情?
杳杳失去了生命,她云惜住几天院又算得了什么?
有些懊恼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裴休辞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