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妙此时此刻的神情,真真如看见了猎物的猛兽一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将那看上的人扑倒在地,在脖子上咬出个血洞来。
“那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沦为官妓的,她家里人,犯了什么事?”
今日这一趟,果然是逮着了她的把柄。
从狎乐营私逃出来,这个罪名可不轻。
何况这背后,或许还能再牵出更多的什么隐情来。
鸨母已经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了,躲避着她的眼神,畏畏缩缩道:“锦瑟,锦瑟她据说是罪臣之后……”
那日裴叙修来为符飒赎身时,符飒的话,鸨母也是多少听在了心里的。
“罪臣之后?什么罪臣?”惟妙再次激动起来,忽然凑近了鸨母。
鸨母被她的忽然靠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躲闪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后,才恢复了些平静轻拍着胸口道:“这个,老身就真的不知道了。锦瑟自打来到莳花馆便甚少与人来往,更没有什么亲近之人,平常也很少对人吐露心声。她的家事,整个莳花馆只怕是无一人知晓。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就别再为难我一个老婆子了。”
鸨母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惟妙倒也没有十分在意她的话,她本也就没指望着这个老妇人真能够给自己提供出什么爆炸性的线索来。
今日能够打探到这些信息,于她而言已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轻飘飘地收起了剑,惟妙再次将那钱袋子丢下,留下一句“谢了”之后,便悄然离去。
那鸨母直待门外没了一丝动静,才渐渐收拾起发软的腿脚想要站起来朝着外面喊人。
嘴巴张开了一下,她又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将那钱袋子收起来,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
真将人叫来了又能如何?抓到这个胁迫自己的女子又能如何?难不成在还未出事前,便先自己招认了擅自收留私逃官妓的罪名么?
慕容月听完惟妙的描述亦是吃惊不小。
“她竟然是从那种地方偷逃出来的?”
不知为何,此时的慕容月竟然隐隐有了一种“如此这般,落败于她手倒也不算是十分丢份儿”的想法。
这想法被惟妙轻易便察觉到了。
“你该不会是……在同情她?”她可太害怕失去这个她虽然并没有当回事却还非她不可的盟友了。
慕容月摇了摇头,“也不是同情,只是觉得,她还挺不容易的。若她只是一个贪慕荣华的烟花女子我必然是瞧不上的。可却没想到,她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兴许她此前也是名门闺秀,能从那种地方逃出来,想来也是经历了许多波折。”
惟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一般,“你怎么还和她共起情来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害成那个样子的。即便是没有裴公子,你与她之间的债,也不是她一条命就能赔得清的!”
她这话说的义愤填膺,又成功地将慕容月感动的同时将她带入了对霍浅羽的仇恨之中。
酒后失贞,火海致残,痛失所爱...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利刃一般时时刻刻锥心剜骨,她怎么可能会忘?
只是时过境迁,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自己当初是否真的过于冲动了,误会了他们?
眼下,被惟妙这么一激,她的理智又全然失去了。
“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怎么可能会同情她。若是她站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这个世界上,如今也只剩下你是真心心疼我为我好的了,你要做什么便只管去做,我总归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的。”
而惟妙要的,正是慕容月这一句话。
有了慕容月的许可,自此之后,慕容家所有可用的人脉及资源便尽数忙碌着,为惟妙查找莳花馆曾经的头牌锦瑟姑娘的来历而奔波了起来。
她本就在江湖中长大,且又因在与惟俏姐妹二人中的长姐身份而格外多出了几分精明成熟,在与各形各色人的交往之中游刃有余,且又杀伐决断容易立威,没过多久,慕容家的不少产业掌柜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位整日同慕容月混在一起的惟妙姑娘当做了自己人。
慕容月忙于打理慕容家的产业,顾不得理会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然也不曾察觉到惟妙在暗中不动神色地开始逐渐占据了自己的外置,在潜移默化中便已成为了慕容家颇有地位和威望的“二当家”。
即便她偶有察觉,也还是因为惟妙对她的“真诚以待”而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身女子,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慕容家的势力果然庞大,七年前那个送霍浅羽进莳花馆的男人后来去买了当地特产髓玉的店铺,也是慕容家的。
那掌柜的再三回忆之后,想起这个面生的男人,似乎是旌都口音。
查找出霍浅羽或许有可能是从旌都而来时,惟妙既惊讶又兴奋。
霍浅羽原本的身份越尊贵,便意味着她家人所犯下的罪也就越重。
即便晋寒不介意她出身青楼的卑贱,却绝对不可能罔顾西汋律法中“皇室中人不得与罪臣之后通婚”的规定,尤其是,这女子还本该是一名供人消遣娱乐的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