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来了客人,便顾不得再去管他这事了。谁想到了夜里,外面的人稀稀落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走出去一看,才看到是华公子趴在地上,旁边是一脸惊慌的祁妈妈,还有一名傻着脸站在一旁的护院。”
符飒打断了她,“没有一个姑娘吗?夕照姑娘也不在?”
按理来说,若是华星渊真是酒后失态,冒犯了哪位姑娘,那受到惊吓的姑娘定然是要在一旁惊魂未定地梨花带雨的,怎会在短短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叶看了符飒一眼,似乎很欣赏她的敏锐。
“这个也是我的疑惑。祁妈妈见我们出去,围了一圈人之后,才说是华公子意图侵犯夕照,与夕照在搏斗中被护院误伤致死了,可我环顾了一圈之后却并没有看见夕照的影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夕照无论如何也不肯出面指证华公子,无论谁来问她,她都是只流泪不说话,就连刑部公堂过审的时候她都没有出面。祁妈妈对外只说是她受了惊吓,不能再受刺激了。外面人还只道是她怕失了夕照这棵摇钱树,谁也没有太过在意,但我却是知道祁妈妈私底下因为夕照不肯作证这事没少磋磨她。”
她曾经亲耳听到祁妈妈怒骂夕照的话,自然知道祁妈妈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爱护夕照,但祁妈妈却也并没有强迫夕照去做这事,因此,她在心底稍有些奇怪之后,也就把这事过去了。
“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夕照便莫名其妙地从近水楼消失了。祁妈妈说是一名外地来的客商给她赎了身,将她带走了,可我问过夕照的丫头,她都不知此事是何时发生的。若真是赎身,哪里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又迫不及待的?”
符飒隐隐有了一种预感,这位夕照姑娘,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再之后,祁妈妈就说是家中有事,不便在旌都再待下去,便遣散了雇来的伙计护院,又将我们这些人一一转卖了后,自己拿了银子离去了。”
符飒听到这里便知道,关于华星渊一案,轻叶知道的恐怕也就这么多了。
“今日的事多谢轻叶姑娘了。”符飒说着想起一问,道:“只是,你怎么知道此事有不同寻常之处?”
否则,她便不会说出那句要自己保证她的安全的话。
轻叶犹豫了一下,启齿道:“我听说那被抓进去的护院在认罪进了大牢不久之后便暴病而亡了。那个护院我也算熟识,他向来体健,便是往上几辈都没有病史,绝不会无缘无故生了那种急病。”
符飒抓住她的话,“那名护院家中可有妻小家人?”
轻叶点点头,“以往阿康也算照顾我,听闻他故去之后,我曾去过他家中探望,他有老婆孩子,还有个爹。”
分别时,轻叶忽然开口对玲珑道:“你方才说,可让我同你一道经营那间铺子,这话可算数?”
玲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也想离开落雁楼?”
如今她已是落雁楼头牌了,每日享受万千簇拥和追捧,竟然也还是想要离开?
轻叶脸色沉下来,“怎么,就许你做良家女子,我看着就是要一辈子沦落烟花的?”
玲珑苦笑一下,她自己原本也是个十分直爽的性子,如今轻叶在她面前如此,她却毫无生气的感觉,只觉得欣慰。
“你若是想出来,来陪我一倒经营下去,我自然是十分欢迎的。”
她独自在云城苦苦支撑,即便如今已过了最为难捱的时间,却也仍是时有孤独之感,若是轻叶过去陪她,自然也是好事。
轻叶笑得十分艳丽,“那说好了,我会去找你的。”
晋凉和符飒来到轻叶说的那个护院家门前,听着门内的欢声笑语不禁有些忐忑。
这一家人或许刚刚走出痛失亲人的阴霾,自己此来,再一次揭开了他们的伤疤,是否有些过于残忍?
但想到已长埋地底还要背负着骂名的华星渊,想到生死未卜的夕照,想到躲在背后暗中操纵人命之人得意的嘴脸,她终究是咬了咬牙,随着晋凉敲开了那扇门。
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听了他们的来意之后,妇女面上表情很是难看,却不知是否因为轻叶的缘故,终究没将二人拒之门外。
“他都死这么久了,你们还来问,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不是斗殴杀人,他是个护院,自然是要听从主人家的吩咐,这事儿能全赖他么?”
女人似有一肚子委屈和怨言,说话自然也没那么客气。
“大嫂,您相信阿康是病发而亡的吗?”符飒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抱怨。
中年妇女一愣,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尽管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模样,老人却是精神矍铄,毫无萎靡之态。
“看见了吗?这是他爹,今年都七十三岁了,还这么健硕,以前那死鬼总拿这个跟我炫耀,说他爷爷活了九十多岁,他曾爷爷活了八十多岁,他爹到如今身体也还好的很,说他将来也能一直陪着我,省得自己先死了剩下我将来孤老婆子一个遭人嫌弃……”
说着,妇女抹起了泪,“早知道他这么短命,我当初说死也不能嫁给他……”
中年妇女的话虽是前言不搭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