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本接过茶盏欲饮,但只一掀茶盖便觉有股异香扑面而来。
她顿了顿又将茶盏盖好,开口唤住伙计,而那伙计正准备给花重锦所在的空位换茶。
“伙计,这是什么茶?”
“回客人的话,这是班主特意吩咐,请贵客品尝的明前龙井。”那伙计停下了动作,举着托盘转身,点头哈腰,恭敬道。
甘棠端着茶盏,面带笑意道:“明前龙井?是今岁的新茶吗?”
“客人这是哪里话,班主哪能将陈茶招待贵客,必是今岁的新茶。”
“那这茶,便赏你了。”
甘棠将茶盏递向伙计,就见他脸色一变,还强辩道:“小的哪有这等口福?还请贵客不要为难小的。”
“真当是旁人没见过好东西?再者说,纵是编谎话,也该上点儿心。今岁的明前龙井,就算头茬采摘的,也都还在炒制之中,京城里又怎么会有?”
甘棠说着话,余光瞥见那包厢中挑帘出来一人,正是安玉琳,他正大步流星往此处行来。
“你老实说罢,是谁派你来的,这茶中又做了什么手脚?”
伙计见事情败露,面上现了狠厉之色。他突然将托盘连同上面的茶盏扔向甘棠,紧接着抽出匕首,直刺甘棠要害。
虽说是变生肘腋,但好在甘棠早有防备。她猛然侧身,避过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手中茶盏丢向伙计,跟着便抬脚将伙计踹到一边。
因着平台四敞大开,几样物什稀里哗啦落地的声音,一下子便传到了楼下。戏台上锣鼓一滞,花重锦等人忙往楼上赶。
那伙计正滚到屏风旁边,转入的安玉琳一脚踩在他背上,将他牢牢定在原地。只是还不待安玉琳讯问,伙计挣扎的动作便是一僵,口吐鲜血,立时暴毙。
“小糖……”
安玉琳闻声抬头,黑沉沉的目光扫向花重锦,愣是叫他哽了一下,改口道:“侍中大人,这是?”
“有人意图刺杀侍中大人,尔等立即将戏楼团团围住,勿使走漏一人。小冬子,传咱家的令,叫东厂来人将这些疑犯带走。”
不待甘棠答话,安玉琳便直接将事情吩咐下去。
“慢着,”甘棠皱了皱眉头道,“殿试将至,此时大动干戈,恐怕于朝事无益……”
安玉琳将脚从死尸上移开,示意今日随行的番子,将尸体带到楼下核验。
“侍中大人,今日发了如此要案,若咱家不知也便罢了,既然叫咱家撞了个正着,自然不能就这样随意放过。否则,便是咱家疏忽职守,枉法纵凶了。”
此时,那班主蹬蹬蹬跑上楼来,却叫安玉琳手下的番子拦住。
他瞅见地上的死尸,急忙求饶道:“诸位大人,草民冤枉,冤枉啊。这,这真不干草民的事儿,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敢……”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冬早使了个眼色,左右便将画楼春的班主拉了下去。
甘棠看着番子将死尸也抬往楼下,安玉琳又抽出帕子俯身蘸取地上碎裂茶杯中残余的茶水,便知此案是难以轻易了结了。
说起来,甘棠也并非不知好歹,安玉琳非要追查此事,一来确实是职责所在。二来,也难免与忧心她的安危,有些干系。
只是,本来今年科举之事,因着推行新政,就不算太平。如今殿试将至,实在不宜横生枝节。
安玉琳行事向来少有顾忌,皇上那里若知此事,也必会叫安玉琳追查到底。现在事情尚不清楚,万一有人浑水摸鱼,动了什么手脚,将此事牵连到贡生,又是一桩大麻烦。
“咳咳。”见安玉琳怒气难抑,甘棠又瞻前顾后,两人相持不下,花重锦轻咳了两声。
待众人看向花重锦,他方十分正经地开口转圜道:“侍中大人正主持新政之事,若此时传出遭遇刺杀的消息,恐怕朝野震动,上下不安。
何况今日,本是在下攒局,出了这样的大事,在下实在难辞其咎。不如明面上,就将被刺一事落到在下头上,反正在下得罪的人也不算少,倒也说得过去。”
甘棠思量了一下,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之法,只是……
“不知督主大人,意下如何?”
安玉琳垂眸不语,抬手将绢帕交给了冬早,示意他收起以备查验。冬早接过绢帕,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立即去东厂叫人。
“其实,”花重锦忽然嘴角一勾,戏谑道,“我以为,此事若要有人承当,比起我来,咱们声名远播的督主大人,是最合适不过了。”
甘棠眉头轻皱,开口警告道:“花大人,休要胡言。”
“咱家倒是觉得花大人所言有理,”安玉琳似笑非笑地看着甘棠道,“既然是咱家遇刺,花大人出现在这里,未免过于巧合。不如请花大人随咱家回东厂,一并赐教一二。”
“哎?”花重锦万没想到,安玉琳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甘棠无奈之下,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