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终于平稳结束,待殿试名录出来,其中只有两名女子,但甘棠也不并觉失望。盖因贡士所取为三十举子取其一,女子中举者还不足三十人,最终能有这样的成绩,甘棠实感欣慰。
而花重锦那边,几次催问,叫甘棠务必同他一起去戏楼看戏,甘棠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应承下来。
二月底,画楼春戏班亮箱,本是件喜事。然而,画楼春班主看着楼上楼下的这些宾客,却是有苦说不出。
本来京城就不是好混的,要不是有位大官人派人到直隶,说喜欢他的戏班,花钱给在京城立台子,他怎么也不会到京城来。但是奇就奇在,那位大官人却是一回也没露过脸。
今儿倒好,那些商贾熟客、行当票友是一个都没来,票全叫人收走了。这一楼坐着的人,不是眉眼含煞的,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更别提楼上包厢,一处是如今这京城里,风头正盛的侍中大人和花御史;另一处坐着的却是闻名天下的活阎王,东厂厂督。
若有个什么闪失,这戏班算是开不下去了。真不知这几尊大佛,是怎么想起来到这儿看戏的,也没听说过这三位大人有这个爱好啊。
班主是对底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演砸了,绝不能得罪这些大人物们。
锣鼓一响,戏台上是一场接一场。只可惜今日看戏的都不懂戏,连个叫好的人都没有。
“我说,小糖糖,你看,这赌局还是我赢了。”花重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
甘棠将刚拿起的蜜饯又放下,无奈道:“是你自说自话,这有什么好赌的?人家来不来,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跟咱们,没有半点儿干系。”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可打听了,那一位,没事儿基本是不出宫的。虽然在外面有座宅子,也没听说过房里有什么人。”
“你真是饱食终日,不干正事儿,这管得也太宽了些。”甘棠说着便瞪了花重锦一眼,道:“老实点儿,看你的戏。”
“我这是为了谁呀?”
花重锦小声嘟囔了一句,没看多一会儿戏,又开口道:“小糖糖,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挺蠢的。”
“怎么,重锦不是一直自诩才高八斗吗?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甘棠不知他这又是怎么了,随意调笑了句。
“小糖糖,要是我当初去学戏,那个小毛病不就解决了吗?白白出海躲了这些年,虽然外邦风气开放,可那衣着首饰,比咱们这儿差得远呢。”
甘棠都被花重锦气笑了:“你小声点儿,是不是又想作妖?堂堂花家的小公子,朝廷的勋贵,去学戏?你倒真想得出来。”
“那不是有很多达官贵人,当个票友什么的吗?有这个由头掩护,也不用总是那么提心吊胆了?”花重锦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儿,脸上带了些跃跃欲试。
“你还会提心吊胆?那我还真是半点儿都看不出来。”
花重锦闻言,不禁埋怨道:“你是不知道,你家那一位,盯我盯得有多紧……”
“花重锦!”甘棠面上带了些薄怒,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花重锦忙将茶盏端起,递给甘棠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甘棠将茶盏接过来,转头看戏,不搭理装模作样的花重锦了。
“不过,这个主意还是挺绝妙的。”花重锦觑着甘棠微微泛红的脸色,也不敢继续调笑,转而道:“我看这个刀马旦就不错,行头、身法都好,买下来正可以给我当个师傅。”
甘棠饮了口茶,将茶盏搁回桌上,才望着楼下道:“这画楼春戏班,只请柬就那般华贵,更别提这戏楼中又处处雕梁彩画,照明都是用的夜明珠,不会差你那点儿钱。”
花重锦闻言,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戏楼内的陈设。
二人所在的包厢,其实是二楼中段凸出的一块平台。四分之三都是低矮的围栏,只背后有一架透纱屏风,故而能将一楼看个一清二楚。
“不过是个戏子,就凭小爷我的面子,还能拿不下来?”花重锦山南海北,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只不以为意道。
甘棠微微摇了摇头:“你且看罢,这刀马旦你能一眼瞧中,怎么也该算是个台柱。今儿你买一个,明儿旁人再买一个,人家戏楼还开不开了?”
“那咱们走着瞧,这次可得赌点儿彩头,”花重锦想了想,“你那支并蒂海棠琉璃绕珠簪呢?咱们赌这个。”
甘棠微微一怔,当初事情急迫,倒是将初次进宫时所戴的首饰,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怎么说也是先皇御赐陛下的,哪能拿来对赌?这样,若是我胜了,就要你那把从海外带回来的宝石金柄匕首。”
“这是存心叫我肉疼,那若是你输了呢?”花重锦眼冒精光,趴在桌上凑近甘棠问道。
甘棠刚欲回答,就听侧后方包厢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虽然屏风挡不住什么,但那包厢门口的帘纱却是放下的。
这纱帘十分特殊,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