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附近有群山,因为主峰上有座极负盛名的寺庙,佛珈山之名就传扬开来。
慕容冰是独自一人上山的,两名荆卫明显心思都在行宫那边,就被她三言两语遣回了。
初时她还能在马上坐得住,没过一会儿意识就有些模糊。
她其实是受了伤的,血一直在流,只不过都被这身血衣遮掩住,没有让人发现罢了。若不是这伤,她说不定并不会顺从慕容莲夏的意思离开。
真可惜,还是没有手刃慕容韬。她在心里责怪自己。
黑马感觉到鞍上的人重心不稳,颇有灵性地慢慢调整步伐防止她一头栽下马去。
入宫时被叱骂是“灾星”,十岁又被推上“凤鸾之仪”的位置。
皇城数年孤苦,景帝有心看顾她,却也被朝事政务牵扯得抽不开身。兄长严厉刻薄,对她的艰难处境视若无睹。
就算她再不满荆泽受慕容莲夏之令监视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荆泽,她早该死上千千万万遍。
可是如今都没了,景帝和荆泽都没了,连严苛的兄长也在尸山血海中鏖战。
只有南安了。
她浑身有些发冷,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在南安城四处碰壁的那些日子,有人坐在府墙之上,殷红的衣袍垂在身侧。
整日里对着她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
是你回来了吗?赤璋?
……………………
初到南安城的那个夏天,她去城外寺庙里进香,借人多甩掉荆泽。跑到后山腰,随随便便找了个树就爬上去小憩。
睡了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溪边有两个人在打斗,其中一人身穿斗笠,遮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另一个一身红衣鲜艳如火,头上顶着歪戴的恶鬼面具,手上双刀连舞,身形看上去竟是个青年人。
两人很快就分出胜负。恶鬼面把斗笠人钉在树干上,就要抹了他的脖子。
那人临死前嘶吼:“赤璋,你不得好死!”
唤作“赤璋”的恶鬼面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手了结对方:“你们劫老子的镖,杀老子的人,还有脸咒老子不得好死。”
古天子以玉作六器,以赤璋礼南方。
这个名字倒是和他那一身红衣配得很。
慕容冰在树上晃着腿,笑嘻嘻道:“你这杀人的手段,倒是好生干脆。”
溪边的恶鬼面悚然抬眼,一把握住了背后的长刀:“什么人?”
他仰着头,这张脸便完全展露在慕容冰眼中。
狰狞鬼面半扣在额角,面具下的脸美得惊人。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感,凌厉又不显得凶狠,昳丽又不过于阴柔。
慕容冰在树上挪了挪,换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叹了口气:“担心惊动你影响你杀人灭口,我可是大气都不敢喘。”
恶鬼面扯动嘴角嗤笑一声:“那我倒要谢谢你了?”
怪了,树上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寻常家这个年纪的姑娘见到这等血案现场,免不了吓得脸色发白哭哭啼啼。这位竟然舒舒服服地坐在树上不知道看了多久,还主动出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是他的面具不够吓人吗?
赤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面具,这才发现刚才打斗时他顺手把面具撩了上去。
他清楚自己的脸艳若姣女,小姑娘天真烂漫,说不定看见好看的就以为是好人。虑及此,他不再多想,掸了掸肩上灰尘转身就要离开。
这么小一个孩子,不值得他杀人灭口。
“我要是你,就检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同伙。”
慕容冰慢悠悠地指点着,下一秒却看赤璋猛地一扭身,没给她感叹“兄台好腰”的机会,一点寒芒就直冲她眉心而来。
慕容冰轻巧地后仰在树枝上打了个旋儿,避开那枚暗器,佯作惋惜:“好家伙明明是你们的仇怨,偏偏要波及我。”
却听赤璋厉声道:“快躲!他在你后面!”
她闻言毫不迟疑,利落地翻身跳下树枝,闪避到赤璋身后,按了下胳膊上刚刚片刻便被刀锋割开的伤口:“笑死,根本躲不掉。”
刚还想继续耍嘴皮子,抬头却看见赤璋连退三步,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冰一愣,危机感促使她拔剑就往身前一挡,一股大力从剑上传来,震得她连退数步,差点就要震伤她的经脉。
她站稳,看向面前的斗笠人——明显是个成年人身形,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她咬了咬牙,露出一抹笑来,向两位大爷拱了拱手,干笑道:“你们之间的仇怨,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转了一半身子,又不得不架起长剑再挡一击。慕容冰怒道:“你们打你们的,偏生咬着我不放干什么?”
她这边和斗笠人打得不可开交,那边赤璋搬了两块石头往地上一躺,面具随意地扣在脸上遮着太阳。
听她嘴里骂骂咧咧的,就顺口答道:“不知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