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ISR成功包围S.G.M.的迁移舰队还有四十七天,或者严谨一点说,还有一千一百一十六个小时四十九分钟零……秒数就不用算上了。
这是一个……不算宽裕,但也不能说是紧迫的数字。
虽然这是林娜·阿德尔自己的推论,距离实际差距应该也有一两个小时的误差。
在现在这个时间,她从S.G.M.得到的崭崭新外骨骼装甲刚刚由那位伟大的星际友人曾奕星调整完毕,每天最多需要一两个小时适应磨合;ISR行进公式已经整理出来了,正在Ⅸ时刻调整的星图中依照人工智能随时摸到的情报更新运算;答应要帮阿弗烈做出的小机器已经完工,在调试一次后附带着说明书一起用物质传输机送到了陶德胖先生手里……
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桌面,林娜意识到,自己现在真的没什么事情要做了。
“我现在……能干嘛……”
对着空荡荡的桌子,实在不敢到费尔德巴赫祖孙身边折腾耳朵又不敢在学习时间打扰陈小先生的哨兵只能一仰头,对着摄像头抱怨。
人工智能很是配合她地沉默了片刻,接着稀疏的光线从舱室各个角落投射出来,在林娜·阿德尔眼前织出一片近乎透明的光幕。
接下来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哨兵此刻浓艳紫色的虹膜一时间变换了好几次深浅,最后干脆干笑着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尽管在操作室里,这个角度没有谁能看见她的眼睛——包括摄像头不在这个角度的人工智能。
“九啊……你是说我可以去待在CC身边吗?”
——语气变化了。
人工智能熟练地提取出语调转折、单词间隔的信息,和自己记录中的进行比较。
这是军用人工智能没有安装过的功能,Ⅸ这个简单的比较还是在利马斯特辛辛苦苦绕开程序锁托利马斯特人安装的——不过也挺好用的,尤其在陈家父子没有上船,青霜号上常驻三人其他人最多呆上一个月的时候。
指挥官是人类,所以总是需要一些谈话的。
只不过这一回的语气变化最近两年不常出现,因为调用次数极少所以被Ⅸ丢在数据库深处了而已。
——匹配完成,对应数据012号,情绪分析为消沉。
——消沉?
人工智能也是会有疑问的。不过Ⅸ现在选择的不是开口说话,而是保持着高质量的沉默等待指挥官的下一句话。
按照之前日志中的记录,在指挥官消沉的时候,只要在适当时刻回答“这样啊”“下一句呢”这种话就能让指挥官不停说话并且成功从消沉的状态中脱离出去了。
于是Ⅸ很耐心地等待指挥官继续说话——真的非常耐心,考虑到人工智能的计算速度和人脑表面速度的差距,简直可以说Ⅸ小姐的耐心堪比某些身上背着硬壳的动物了呢。
幸好这回她的指挥官的举动没有超出人工智能的总结,在人工智能决定再开两个线程监护陈小先生的时候,林娜·阿德尔终于重新开口说话了。
“九,我……大概在害怕。”
从听见陈容声说出‘假如林娜姐姐你要和我站到对面去,那我和CC姐姐就不会带你玩了!’的时候开始,她就在害怕了。
害怕到手指把握不住力气,害怕到一时间甚至不敢迈开走向飞船大门的步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西茜娅逐渐从精神桎梏中脱离是应该庆幸的事情——你自己不也在计划着把西茜娅送到华夏试试他们的治疗方法能不能让西茜娅从这个沉重的伤口中苏醒过来吗?
——你不是也正是为了才一直辛辛苦苦地学习怎样去照顾一个连生存本能都被压制得差不多的人而不是按照塔的老办法在这张白纸上画出一个新的、会照顾自己、没这么麻烦的人格的吗?
——你不是早就决定了把审判自己的权力交给西茜娅·李,不管她做出什么都完全接受了吗?
——那你当时……一直到现在,都在害怕什么?
“可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你早就不怕死了,或者说死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走向位置路途的选项,再糟糕也糟糕不过二十多年前,写着作业眨了下眼睛再睁开就换了个世界的噩梦。
“我害怕的东西……好像不是死。”
——不,或许我还是在害怕死亡的,不然为什么这么挣扎着在这片星空中活下去的?但是……
“不,应该说……我现在害怕的东西……不是死。”
人工智能没有回答,或许指挥官的心跳呼吸还没有到“她等待着一个回应”的时候。但是通风扇的声音愈发大了些,简直像是有些什么正在调整呼吸。
或者是有谁用这个表达它对自己的指挥官这种话不怎么满意的心态。
在风扇的声音变化的时候,哨兵唇角挑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不太像是微笑,也和嘲讽有点儿距离。
“所以啊……九,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