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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封 潮卜歌者(2 / 3)

成“潮卜”之前的大团结和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个判断没人会反对,虽然他后来变成了遭人唾弃的“潮卜”。

西坪村没人记录历史,但大团结的功绩还是被记住了。大人们还经常拿来教育孩子,只是末了都会长叹:“可惜了,可惜啊!”

大团结都有哪些丰功伟绩呢?他十几岁就去山里抢柴,把隆冬里全村的炉子给点起来,都算是小事。他最令人称道的,还是带领村里的男人们把西沟里那些一万年都没用的火石碴子给用上了。

西坪村没用山,但有一条西沟。西沟在家西,是一条长长的深深的沟岔子,里面装着半沟的火石碴子。人们从来不认为这些火石能有什么用,它们窝在那里的时光比西坪村的历史还要老。

那年春天,20岁的大团结站在家西光秃秃的山岗上,对着村里几十条汉子,发表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演讲。

“我们西坪有什么?有山吗?没有!有水吗?没有!但我们有西沟!”大团结指着山岗下面的大沟,说,“我们只有西沟!西沟里有火石,那就够了!知道燧石枪吗?哦——,不知道!没关系!总知道打火机吧?打火机是怎么打出火来的?用的就是火石!就是沟里这些老石头!我们有的是,我们卖出去!我们不就有钱了吗?有了钱不就能挖井了吗?不用搞头挖,用机器挖!往深了打!深井出甜水,一口一激灵!那滋味,那爽劲,像跨上了小娘们!”

大家都不太懂他前面的话,但都听懂了最后那半句话,确切地说都被那半句话给点燃了,人人被激情折磨得嗷嗷叫,狼群一样。三爷爷后来就是这样评价这件事的。身为村支书的他也被点燃了,当然不只是因为那半句话的荷尔蒙,他是完全听懂了大团结说的所有的话。他追忆着往事,叹息:“多好一个青年啊!可惜了,可惜了了。”

半个月后,大团结被派去了烟台。就是我后来上大学的那个城市。又半个月后,他带着一帮膀大腰圆的人来了。他们戴着墨镜,夹着皮包,拿着小锤,一头扎进西沟,左敲敲,右打打,叮叮当当忙不停。半年后,大团结就抱回了半麻袋“大团结”,成了公认的英雄。

在当英雄的那几年,大团结被村里人张罗着娶了媳妇。他的媳妇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当然只是在沂山人的眼中。

早生贵子!早生贵子!人们见面总是这样说。总是这样说,说久了就不正常了。有多久呢?据大人们说足足有两年多。两年多来,大团结和他的媳妇没有生出孩子,可人们见面还总是那样说。那样说就把大团结给说走了,他又去了烟台。

人们等了很久,确切地说是大团结的媳妇等了很久。她天天傍晚都在家南的村口张望,每天都是独自望着夕阳落山。一年半之后,人们终于把大团结给等回来了。但等来的不是大团结先前带来的那些戴着墨镜、夹着皮包、拿着小锤的人,而是一个身穿喇叭裤,烫着黄毛卷发的女人。女人的肩上架着两个小喇叭,连着大团结扛在肩头的半米长的大铁盒子。大团结说,那不是铁盒子,那是路放一体机。卡带往里一插,“咔嚓”一声合上,卷发女人的肩头就唱出一句句麻酥柔软的歌来。

几乎全村的人都到家南的小卖部前看大团结带来的西洋景和他的歌唱表演,几乎所有的人都啧啧称奇,浑身酥软地挪不动步子。只有两个人看了一眼,掉头就走。

三爷爷掉头就走的同时,还骂了一句:“烧包!”另一个掉头就走的人是大团结的媳妇,同时还掉着泪珠。大团结完全陶醉在人们的惊奇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掉头就走的是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

第二天一早,大团结又走了,当然也带走了烫发女人和他们的铁表演。一走就是三年,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久,他的媳妇就跳进了家北的大口井。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尸体肿胀成了紫茄子,高高隆起的肚子,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她得喝下了多少水啊!”人们感慨地说。

三年后的一个秋天,天在罕见地下着小雨。我们这里的秋天一般不下雨,连夏天都很少有雨,所以我们常年缺水。但是那一天,人们记得很清楚,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三爷爷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妖怪没有来,来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团结。

当蓬头垢面的大团结出现在家南的村口时,小卖部的松山大叔竟一时没认出他来,还问了一句:“你找谁?”胡子拉碴的大团结好像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他说,踉踉跄跄地回了家。马上,人们就听到了他的撕心裂肺的哭,是大团结在哭,整整一个上午,哭声一下下刺进绵密的秋雨中,把整个村子都扎伤了,很多人的耳朵生生疼了几天。

哭声在下午的时候停了。人们看到失魂落魄的大团结一路跑一路跌地去到家北的大口井,他曾经带人带机器挖出的大口井。人们以为他会一头扎进去,像三年前他的媳妇一样决绝。可他没有,他就坐在井沿儿上,整个下午和整个晚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唱歌。还是那些歌,却再也不酥软,倒像是砂纸在粗糙的石头上磨,磨破了整个村子和所有人的鼓膜。

雨过天晴的第二天,大团结就成了人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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