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人将自己沉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双手扒在浴桶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警惕的看向门口,眼神就这么和进来的雁秋撞上。
他的瞳孔和金朝人很不一样,金朝的眸子大多数都是深咖色,亦或者接近于黑色,而他的眸子,是淡淡的金色。
像刺眼的日光,熠熠生辉。
他率先开口:“你是谁?这是哪?你想对在下做什么?”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未遮掩他的清脆,仔细听不难发现声音里的虚弱,他强撑着睁大了眼睛,反倒将眼睛睁的圆圆的,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有些像兔子。
雁秋摆了摆手让下人先出去,果然屋里人少了,他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雁秋:“本宫是金朝长公主,今日你昏倒在街上,便叫人将你救了回来,只是你太脏了,大夫都不愿碰你。”
浴桶里的人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多谢相救,在下名虞蔺(yu,lin),拓阳人,是个大夫。”
拓阳是距离金朝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国家,地大物博,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据说拓阳国的现任皇帝拓跋华藏是个难得的明君,他革新税法,节俭爱民,很得民心。
史记中,金朝就是被拓阳灭国的。
雁秋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捡就是一个拓阳人,金朝中也有不少拓阳来往的商人,这并不罕见。
而历史之所以被称之为历史,因为它是过去的,不可更改的,她并不打算改变金朝的历史,只求一切自然发展。
只是……大夫?
雁秋疑惑的看着他,自己是个大夫给自己弄成这个熊样?
这个场景也不适合谈话,雁秋叮嘱先他好好洗漱之后便离开了。虞蔺洗漱的时候不让人近身,只是中途让人加了两次水。
好半天过后下人来报,说虞蔺要见她。
雁秋没好气的道:“架子还挺大,让本宫去见他?”
下人缩了缩脑袋:“是的公主,他不让小的们近身,说想见您。”
瑶瑶哪有见过对公主如此无礼的人,嘲讽大开:“那就叫人绑来!公主您好心救了他,他怎么能这样!”
想到木箐粉,雁秋再忍:“也罢,本宫就去看一看。”
雁秋都这般说了,瑶瑶再为她打抱不平也无可奈何,将一堆的话憋会了肚子里,抬步跟上。
谁知下人哆哆嗦嗦的又添了句:“说是只见您一人。”
瑶瑶瞠目口呆,就连她都有些佩服虞蔺的胆子,小心翼翼的看向雁秋,她都准备好公主发火了。
雁秋确实有些被气到了,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虞蔺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倒是看看虞蔺有什么要单独和她说的。
再次踏进浴房,一股温热的雾气拂面而过,房里飘着淡淡的药香,雁秋心神一晃,定神看去,一身绛紫长袍的男人静静的坐在榻上,半干的长发随意的披落在肩上,听见动静,抬眉望去。
这惊鸿一眼,让雁秋的身影一滞。
褪去污渍的虞蔺,气息干净,五官一丝一毫都仿佛是老天爷精心雕刻一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很白,甚至白的有些病态,却不让人感到柔弱。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仿佛就要融进了空气中,若是不看,这个人好像已经随风飘散,但一旦你注意到了他,他便伴着夏日的闷热,凶猛狠烈的冲击着你的感官,像是夏至的磅礴大雨,沉重却洗去了时间的尘埃。
雁秋收敛所有的思绪,踱步走到他的面前,越是靠近,那股药香越是浓郁,她发现,浅殇造成的精神紊乱竟在这股药香下缓缓平息。
她有些惊异的看向虞蔺:“找本宫想说什么?”
虞蔺起身,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向雁秋的方向扑去。现在和街上又不一样,图谋虞蔺的木箐粉,再加上他干干净净的,于是雁秋便顺手接住了他。
冷冽的药香扑进她的怀中,雁秋扶住他的腰身,发现此人身上竟然还挺结实的,忍不住捏了捏,虞蔺浑身一僵,一派从容的将她推开:“抱歉,方才没站稳。”
“无碍。”雁秋看了眼空荡荡的手臂,“既然站不稳就坐着吧,不必起身。”
虞蔺眸光闪了闪,尽量平淡的道:“多谢公主今日救了在下,若是公主不嫌弃,可否听在下自己介绍一下?”
他彬彬有礼的模样让雁秋消了气,于是拉了把椅子,整理了一下衣摆坐下:“你说。”
虞蔺犹豫了一下,探头看向雁秋:“公主可否答应在下莫要与旁人说起?”
说完这句,他有些紧张的解释:“实在是在下的身世有些骇人,旁人若是知道了,不但在下会有杀生之祸,也会连累公主。公主救了在下,若是连累了你,在下万死也难赎其罪。”
雁秋不在意的点头:“你说吧。”
虞蔺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雁秋的好奇心,她的身边本就暗藏杀机,债多不压身,多一个虞蔺也没什么。
虞蔺心里一松,嘴角浅浅的勾起,房间里仿佛都亮了几分:“实不相瞒,在下本是一个孤儿,小时候被师傅捡回教导了一身的医术,前十六年一直随师傅和师娘在拓阳一边游历,一边行医,日子也算过得无忧无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