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铭决定先让何苒苒给方墨林通个电话,约他出来;等待了几秒后,方墨林的电话打通了。
方墨林没有想太多,爽快答应了见面。
何苒苒挂上了电话,回头对汪直铭说;“他答应在上海公园的西樟山和我见面。”她稍加思索,问他,“他要单独见我。”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陪你去。”汪直铭坚定地说。
三十分钟后,他们赶到了位于上海公园的西樟山,站在山脚下举目眺望,呈倒立漏斗状的山包被郁郁葱葱的樟树,白桦等高大乔木覆盖着,因为他们在背阳面,眼前树冠上的积雪还未融化,一棵棵树木犹如戴着顶顶白帽;穿过门楼样式的上山入口,他们顺着一条崎岖的青石山路往上攀爬。
汪直铭对西樟山并不陌生而且谈得上熟悉,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兜兜圈,释放小情绪;攀登上山顶鸟瞰整个上海市,他每次都有一览众山小的澎湃感触。而这次,汪直铭却心生怨念,毕竟腿上有伤,登山这种耗费体力的运动对他来说确实是煎熬。
西樟山也就七八十米的高度,如果汪直铭身体康健,攀登一个“小土包”耗费不了多长时间,可现在,他们却用了将近一个钟头。等汪直铭气喘吁吁地站在山顶上时,看到了一座六檐亭子,而方墨林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亭子下方。
“方墨林。”何苒苒远远地喊他的名字。
方墨林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却在看到汪直铭在时,脸上的笑容刹那间被失望和厌恶所取代了。
汪直铭丝毫不在意受不受他的欢迎,笑着说;“我出现在这里可能打扰了方处长的好心情了吧?”他在方墨林不怀好意的表情上得到了确切答案,“其实,我也不愿挂着伤来山上吹风,却不得不来,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来和你摊牌的,另外希望我们握手言和。”
“你可是叱咤上海的老板,只需一根小拇指就能把我捏死,有必要和我握手言和?”方墨林歪嘴一笑,显然不屑于和汪直铭谈什么合作,“再说了,我现在是侦查处的处长,你的牌我不一定会感兴趣。”他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小何,你没有机会和我见面。”
“不,我手中的牌你一定非常感兴趣。”汪直铭看着他故作高傲却迫切知道答案的神情,认真地说。
“你为什么确定,我会感兴趣?”
汪直铭轻轻一笑,不着急回答,故意吊他的胃口,到了关键卡口才娓娓道来;“我也在领事馆办事,因此,滨崎和龙川对你是什么态度,我心里太清楚不过了,看上去,他们给予你权利,其实是把你装进能看不能用的进笼子里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不过是日本人的棋子。”
“你想挑拨离间?如果我把你刚才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龙川领事,你信不信他会赏你几颗金粒子?”
“即便你说了,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一来口说无凭,二来我对日本人有利用价值,他们不肯杀我。”汪直铭说,“我说这话并没有沾沾自喜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在日本人眼中,我们是同病相怜的棋子而已,但,棋子是不会有好的结局的。”他接着在方墨林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上挥下重重一拳,“日本人之所以会临时成立侦查处是为了获取军统上海站的情报人员名单以及得到黑百合的下落,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进展,我想,你的价值将不复存在了,而且,龙川脾气暴躁似乎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我不想听你絮絮叨叨一堆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吧。”方墨林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因此无法再淡定下去了,就像汪直铭说的一样,如果在日本人规定的时间内手中的两项任务没有进展,他的脑门上会多个血窟窿。
“不瞒你说,我已经和鹰隼接上线了。”汪直铭也不打算再啰嗦下去了,直接甩出了重磅炸弹。
“什么,你和鹰隼接上线了!”方墨林果然被震惊到了,但在短暂的惊讶后,他恢复了谨慎和怀疑;“你想把鹰隼的下落告诉我?为什么?这似乎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在军统待过,难道不知道鹰隼的为人?他可是能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畜生。”不等汪直铭开口,何苒苒摘下帽子,解下围脖,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这就是我曾经舍命效力的组织颁发给我的最大奖励。”她在方墨林震惊和愤怒中重新缠上围脖,“重庆方面的郝处长此次交给他的最大的任务是送你上黄泉,方墨林,虽然我恨你出卖了老师,但更痛恨鹰隼肆意杀害我们这样为党国效力的人。”
作为侦查处的一把手,方墨林的情报网遍布整个上海,怎么会对鹰隼的蠢蠢欲动一点也察觉不到?近日来,上海接连发生了数起命案,他在凶手缜密的手法上察觉到了可能是锄奸小组对老猫核心人物的清理,每当看到命案现场死者的死状他就不寒而栗,说不准某一天灾难终会落在他头上;并且,日本人的庇护是暂时的,而且他们的尖刀已经顶在他的后背上,稍加用力就会刺穿他的脏腑。想着前有悬崖后有追兵的处境,不由感到绝望,方墨林仔细打量着汪直铭,心想,虽然一直想宰了他,但目前却不是时候。
方墨林从来不会甘心在一棵树上吊死,就像他为利益出卖了老猫,不会对日本人忠诚,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