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路大大方方的穿过庭院,到了大门口。
谢元先出的门,众人先是眼前一亮,心说:这新郎怎么换人了?如此丰神俊朗,到底是谁家儿郎?
还没有等看热闹的人脑补出一出狗血的抢亲大戏呢。
沈留祯就从谢元的身后走了出来,众人又是一惊:
“这新娘子真漂亮,个子好高,听说是个将军……等等,这新娘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不是前头进去的新郎吗?!”
奏乐声停了,喷火的杂耍艺人一口酒水没有喷出去,将差点被酒水呛死。媒婆睁大了眼睛,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喧闹声顿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嗡嗡”的讨论声,喧嚣尘上。
谢家的老仆妇秦婆婆这才从懵怔中醒悟了过来,转到了谢元和沈留祯的身前,看着他们一脸的惶恐焦急,结结巴巴地问出了两个字: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沈留祯没有让谢元说话,而是上前一步,笑意盎然地说道:
“我要跟阿元换着穿,婆婆看好看吗?”
老仆妇先是下意识地应和了一句“好看”,很快又急了起来,说道:
“不是……好看也不能这样啊,这是婚仪,是人生大事,你们两个小时候互相打掩护闹着玩儿也就算了,成亲呢,怎么能胡来?!”
沈留祯听闻,笑得甜甜的,两个小酒窝很深,他用这一身新娘子的行头,温和大方地对着围观的众人拱手行礼,说道:
“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我沈留祯与谢元谢将军青梅竹马,自幼定的婚约,她以女郎身份入朝堂,拜中郎将,平素威风凛凛。今日大婚,沈某听闻,有人要拿着她涂脂抹粉坐轿子取笑。今日我沈某人就是要人看看,即便是真正的儿郎穿女装做娘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我们阿元本就是女郎呢?”
众人听闻,虽然觉得沈留祯这一番言论颇为惊世骇俗,可是他行止坦荡,落落大方,再加上他这一番高声阔论,自信从容……
而且,他穿这一身行头是真的好看,一点也不见违和。
众人一时间都被折服了,纷纷鼓起掌来,甚是热烈,甚至还有人在人群中起哄:
“沈侍中,真丈夫也!”
“就是,厉害啊!支持你!!”
又有大胆的妇人激动地喊道:
“谢将军威武!女郎怎么了?女郎不能骑马娶新郎吗?你们说是吧?”
“哈哈哈哈哈……就是,将军都当得了,娶新郎也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媒婆见状,终于将自己那惊慌的嘴巴合上了,看了看周围这般热烈的场面,拔高了声音说道:
“既然新娘子来了,吉时已到,快上车吧。”
谢元长身而立,扭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沈留祯,沈留祯也看着她。
谢元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安全且温暖过,人生路长,她并不孤单。
她对着沈留祯露出了一个温和又暖心的微笑,很是潇洒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声音带着金质的磁性,说:
“娘子,请上车。”
沈留祯也笑着抬了袖子回了礼,然后就仪态款款地,自行走到了队伍的马车旁边,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径直上到了马车里头,落了坐。
大开窗的马车布置的很是喜庆,车中美人一枚,头冠上的珠翠微微颤动,与人面相映成辉,如同入画了一般。
谢元看了马车里头的沈留祯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马,最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又引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叫好。
媒婆满脸的喜庆,指挥道:
“还愣着干什么?奏乐,舞起来闹起来!接着人走咯!”
迎亲的队伍动了,谢元骑着高头大马,穿市而过,刘大哥跑到了后头跟在了马车旁边,看着里头的沈留祯笑道:
“你呀,什么都敢干,这下好了,我成了保护新娘子的老婆子了。”
沈留祯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管甜甜地笑。
刘亲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正好可以看见前头马背上,谢元挺拔的背影,顿时“噗”地一声笑出了声,说道:
“你看你那个痴样,倒是真像个小娘子一般。”
沈留祯满脸的幸福,平时的伶牙俐齿像是哑巴了似的,只说了一句“你不懂”,就再也不说话了。
跟在队伍里头的关义飞,看着这一番翻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说:
“小时候,他们两个就乱着呢,长大了还是这么乱,不过……这样也挺好,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克校尉?”
没有听见回应。
关义飞扭过头一看,只见克三德抬了一下手,似乎迅速地抹了一下眼泪,憋着嘴看着前头的谢元没吭声。
关义飞惊讶了,问:“你怎么哭了?”
克三德脸红了,扭过头来怒道:
“谁说老子哭了,老子是高兴。他娘的……你不懂,我是看着谢元从一个半大孩子当的将军,她有多好,我比旁人都清楚。知道她是个女郎,我比旁人都难受,那种遗憾和憋屈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