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一边儿在前头走,一边问刘亲兵道:
“刘大哥,我这个人……很讨厌吗?”
刘亲兵脸色囧了一下,带着些笑意说:
“这个问题,不像是你能问出来的,你平时不是挺自信,到谁跟前都能哄得人一愣一愣的吗?”
沈留祯神情低落地问:“我是说熟悉我了解我的人,比如说你,会觉得我讨厌吗?”
刘亲兵不知道他这个话从哪儿来,只是诚实地回答道:
“讨厌倒不是讨厌,就是有时候吧,总觉得你有些瘆人,我有好几回做梦,都梦见你突然变了脸,把我给卖了。”
沈留祯听闻,只觉得心中被扎了一刀似的疼,他脚步顿了一下。
再抬起时,脸上挂上了有些凄惨地笑,他撇过脸去,掩饰去了眼睛中委屈的泪光,语气无所谓地说:
“刘大哥,你这话可是伤了我的心了。你跟我这么长时间,却这么不懂我……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刘亲兵在一侧找他的表情,见他一直偏着脸怕他看见,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连忙解释说: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对旁人冷酷无情,但是你对在意的人,偏私到了极致。
我跟了你这么久,好歹也在你心里头混了个一席之地,你肯定对我好啊。
可是吧,这个……理智是一回事,但是这个……做噩梦总是将你带上,这个事情我控制不了啊。”
沈留祯听闻,悠然转过了身,他倔强又委屈地抿着嘴唇,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泪光闪动,看得刘亲兵心中好一阵愧疚。
“我收回我刚刚说过的话,啊,刘大哥跟你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头去,啊。”刘亲兵悔得脸都揪到了一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留祯终是没有说话,转了身,接着往外头走,只是这次脚步更快了,心情明显也更沉重了。
刘亲兵追着他的后头,挠了挠脑袋,才后知后觉地问:
“你跟谢元吵架了?她说她讨厌你?”
“没有。”沈留祯立刻出声否认,心里头却在崩溃的呼喊:她不用说,她一个表情几句话我就感觉到了,还用说吗?!
刘亲兵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么明显了还否认,于是安慰他说: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吵架不正常吗?你们从小到大还打过呢,妨碍什么了,不是越打感情越好吗?”
沈留祯眸光闪动,停住了脚步,又转过身来,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身子轻轻晃动,很是风流倜傥。
他用一种希冀的目光,不确定地问:“真的会吗?……即便是我……我做了一些事情,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刘亲兵愣住了,因为沈留祯的眼神里头,都是恐慌和无助。他实在是不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露出这么一个神情来,于是提高了音量,十分肯定地说道:
“可不是么!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什么人她不早知道了?……从前都没有讨厌你,为什么以后会讨厌你?她不会的!放心吧!”
沈留祯听了这个话,觉得很是有道理,于是又生出了些希望来,眸光都比刚才亮了些。
……
……
沈留祯被章青的人引到了一处隐秘的院落里头,那院子四处不着,没有邻居,不论是看管犯人,还是审讯,都惊动不了旁人。
章青一听沈留祯到了,就连忙出门迎了过去。沈留祯一见章青脸上顶着好大一个鞋印子,脸颊肿了老高就愣住了。
章青习惯性的想摆个温和的微笑,但是肿胀的脸一动就疼,顿时显得更狰狞了一些,说道:
“沈郎君,你可算来了,那个叫官李的皮货商,我们抓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哪个是你说得魏国的细作头目?”
沈留祯心想,他这副样子,必然是拜马国公所赐,一个文官,生生受了如此大的侮辱,还能心态平常的审案子,还想挤出个笑脸来,就凭这份心志,也着实是个人才。
他对章青有些心心相惜,于是就放弃了明知故问揭人伤疤的套路,转而收回了自己惊讶的下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说道:
“我不是说了么,他易了容……如果是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想必是为了危机时刻有人顶替好脱身,让原主给自己做掩护。
你们把他们易容去了不就行了吗?谁易了容,谁肯定有问题啊。”
章青用手扶着自己肿胀的脸,跟着沈留祯一边走,一边说:
“这个我知道,可是问题是……摆弄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谁易了容,好像双胞胎似的……”
章青突然心中一凛,吓得僵在了原地,问沈留祯:
“不会……不会是正主已经逃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根本就没抓到吧。”
沈留祯听闻,心中也是一凛,他没有吭声,直接快步地往里头走去。
两个一模一样的“官李”,因为是被重点控制的,手上都戴了镣枷。
他们见到沈留祯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显然是第一次见他。
沈留祯不甘心,连忙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一个挨着一个的仔细观察他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