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辞阁,青衣男子坐在窗前,望着门外的马车轴子滚滚往前,夕阳下琉璃般通透的眸子片片淬光。
台下,贾胜双手合在一起,紧张无措地看着他,生怕自己哪一个举动就惹得祖宗生气了。
“你去查一下,今日是谁接待的她?”
马车的剪影消失在转角,他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眸底深寒。
他倾辞阁不养吃里爬外之人。
那人既然能通畅无阻地将她带到雅间,还任由纪清越在雅间内下药,也不提前告知她,定是收受了他的贿赂,有意欺瞒。
贾胜闻言后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关于那女子的事,其他的都好说。
他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阁主放心,人已经抓住了,此时就在门口。”他抹了把汗,拍拍手,“把人带进来吧。”
几个彪形大汉死死地把着那小厮的手,拎鸡仔似的提溜着就将他丢在地上。
“总管,人带到了。”
贾胜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是!”
那几个彪形大汉恶狠狠地剜了地上小厮一眼,转身将门关紧。
这人精得跟猴似的,抓他还废了他们不少劲呢。
容炳熙靠在茶桌旁,半撑着身子,懒懒地抬眼瞧他,直到看得小厮浑身发毛,才缓缓地开了口。
“就是你,把人带进去的?”
小厮虽然不知他的身份,可看见贾掌柜都对他如此毕恭毕敬,吓得浑身发抖,直哆嗦道:“是、是。”
这事倾辞阁许多人都干,收客人的钱,替客人带几个姑娘,赚点外块,只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车了,还被上头的人查到了。
要是知道那姑娘来历不凡,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啊。
容炳熙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个洞来。
见没人说话,贾胜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咳咳,还不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等下祖宗生气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小厮被吓得直冒冷汗,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等到贾掌柜提点,才悠悠地反应过来,忙道:“小的也不知那客人是谁,只知道他在进雅间前,给小的几十两银子,要小的给他带一个人,然后替他保密就行。”
“小的当时就以为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也就答应,我真不知会害了那姑娘啊……求两位大人明察!”
在听到“夫妻”二字时,容炳熙的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一下,执着酒杯的手捏紧了握柄。
贾胜察言观色可是奇佳,眼见形势不对,上头那位祖宗气势逼人,连忙道:“还有呢,就这些了吗?”
这人真是活该被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
小厮一怔,迷茫地看向贾胜,良久后反应过来,自兜中掏出纪清越给的银子,“这是小的贪图的银两,上缴给二位大人,还望二位大人能放过小的!”
真是个傻子。
贾胜都想把他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了,阁主此等身份,会缺他那点碎银子吗。
他回过头,想看看纪清越的反应,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依照老规矩,这审问便算是结束了。
他刚要开口让守卫们将人带下去,赶出倾辞阁,便听见上头传来一个浅淡的声音。
“灭口,别留下祸患。”
这人嘴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足可见纪清越手段之高明,既然留着他也不能做人证,不如杀了平他心头戾气。
贾胜不敢质疑他的决定,走到门口,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他带下去,找个隐蔽的地儿,杀了后埋了,主子说了,别留下祸患,听清楚了吗?”
小厮闻言后一下子瘫软在地,他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人就指着他过活呢,要是死了,她们可就没有倚仗了。
小厮刚想哀求,脖颈就被人恶狠狠拎起,是门口那几个大汉。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里头的人甚至懒得瞧他一眼,慵懒地抿了口酒水。
铁律无情,倾辞阁的确有规矩,叛阁者,杀无赦。
虽然贾胜时常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阁主面前,这就是铁律!
……
回到侯府,柳兴珠欣喜地来到她的小院,见梦儿闷闷不乐地在石桌前饮酒,有些奇怪,她这番为她编排,按说她应该很开心啊。
这几日,她也去雪儿院子中问清了来龙去脉,军营一事,他们只是被人撞见,有了误会,其实压根就没有发生什么。
梦儿一时心头难受,愤怒之下做错事也是有的,清越也并非完全不能原谅,况且,她挺喜欢纪清越那个孩子的。
只是从南那边,无论她怎么劝都不肯松口,她也只能把主意打到了梦儿身上。
希望他们俩这次回来,能重归于好吧。
院子里,文半梦靠在摇椅上,翘着脚,端着酒壶的手悬在半空,在看到柳兴珠后一滞,随手将酒壶放到一旁。
她环手抱在胸前,面色不善地看着柳兴珠,她早该猜到,阿娘心软,肯定会帮纪清越的。
只是没想到,她被人骗了还要替人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