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一时无言。
师尊出现的时机如此恰好,若非他在对方身上留过一丝灵识,清楚知晓他的行动轨迹,大约要以为师尊是故意的了。
即便如此,对方也比他预估的时间归来尚早一些,卡得相当是时机。
容华一早察觉这位名为隋无迹的少年伤势似乎有些古怪,正欲借疗伤之名顺便探查一番,此刻却也只好暂时作罢。
见红衣少年不紧不慢穿花拂叶而来,神情间竟有几分师尊往日里的玩味笑意,容华不由暗自失笑,收回悬在半空之中的手掌,转而捏了捏眉心。
眼睁睁就要碰触那只白皙干净的温暖手掌,此刻却被蓦地收回,隋无迹原本黑亮的眼眸刹那满涌失落,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
“莲君,”少年线条风流的瑞凤眼迎着林间洒落的明亮月光一眯,“这位……小公子,是你新认识的——人,吗?”
他特意加重了“人”的咬字,听得容华一阵哭笑不得,心道不愧是师尊,连吃醋路数都如此特别。
他转向少年尚未开口,一旁从头至尾安静如鸡的隋无迹却乍然出声,嗓音中是掩不住的无措慌乱。
“我叫隋无迹,是被毒医抓去炼药的……承蒙这位仙人出手搭救,又准我同行一程,还请小公子莫要误会……”
少年原本直直盯在容华身上的视线终于松动些许,堪称纡尊降贵地垂眸,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显然并不吃这一套。
“同行?”他下巴尖一抬,嗓音冷淡,“同行需要牵手吗?”
隋无迹眼圈瞬间红了,有些无措地解释道:“不是、不是牵手……是仙人发现我行动不便,才要帮我疗伤的……我没想、没想和仙人牵手……”
许是见他实在委屈得要哭出来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红衣少年却蓦地一愣,视线有些慌张地飘忽一瞬,这才梗着脖子凶巴巴道:“哭、哭什么!不许哭!”
正在吧嗒吧嗒掉眼泪的隋无迹登时一噎,一张清秀小脸憋得通红,连哭都不敢哭了。
“行了!”
君寻颇不情愿地一甩手,还是抽出一方帕子,格外别扭地抛了过去:“……还不擦擦,难看死了。”
隋无迹被他边凶边关照的行径拐懵了,愣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捡起落入怀中的丝帕,又轻手轻脚将满面泪痕拭干,这才小声道了句谢。
君寻这才别开脸,转向一直含笑围观的白衣青年,磨着牙恶狠狠道:“你都不说话!”
容华弯了眉眼:“方才似乎没有我开口的机会呢。”
“……哼。”
君寻噎住,只好双臂环胸一扭身,当先一步向着密林深处走去:“走吧——”
少年今日梳了高马尾,一头青丝与玉箫冰穗随着他的步伐在细腰周遭扫来扫去,与白萧红衣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分外灵动,朝气蓬勃。
容华微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原准备找到师尊,便带着对方破镜而出的,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出言问了一句:“……我们去哪?”
少年蓦地回首一笑,握拳道:“云星夜前日传信约我比试铸剑,这次我一定要赢!”
他弯着凤眸地张开五指,白皙掌心一点灵光乍现,刹那将有些昏暗的林间照亮。
几乎是同一时间,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清新冷冽的灵雾水汽,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几乎顷刻令周遭枝叶抽出了一节新芽。
“方才出去的路上,我找到这个——”
君寻晃了晃手中光华四溢的水灵髓,信心满满:“叫他总说我铸剑太过刚硬凌厉,还说什么‘过强则折’……此番我就换个路数,让他好好开开眼界!”
容华如今灵识强盛,立时敏锐捕捉到了水灵髓中与逢春同源的灵气,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逢春,只是师尊曾经与云星夜比试之时所铸。
少年时期便有如此天赋,怪不得能与云宗主成为好友,所铸之剑也被纳入剑冢之中。
只不过兜兜转转,师尊亲手所铸之剑竟成了他容华的本命灵剑,真不知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对了,”君寻收起水灵髓,捏着下巴思索道,“云星夜还说,想找个地方,将这些年与以后铸造的灵剑都贮藏起来,问我有没有好主意。”
少年一歪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容华微怔,忽然想到了长明宗剑冢。
门口那座石碑之上龙飞凤舞的“剑”字,不会也是出自师尊之手吧……?
见他不言语,少年有些疑惑地凑了过来,肩膀顶了顶他手臂:“莲君?”
容华立时回神,垂目望入那双剔透清澈的紫眸之中,缓慢道:“剑器有灵,不若辟出一方小世界,专做灵剑栖息之所。”
“……还真是你能想出来的办法。”
君寻一撇嘴:“常人修为未及圣人巅峰,何来创世之能?罢了罢了,还是再想想……”
他说着,又好似想到什么,徒手比划了几下,笑吟吟道:“对啦,我昨天耍给你看的剑法,好不好看?”
前者微怔,尚未开口,少年又有些苦恼地敲了敲额角:“我已悟出三招,可成剑谱啦……但是名字还没起好。”
容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