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疑证，谜团（二）
夏震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寒意：“小周，受人之托，应忠人之事吧？”
周廷急忙辩解道：“殿帅，卑职一接到您吩咐，当夜便潜入皇城司案牍房，偷看了无名山案卷，确实没有涉及您的物证，不知怎会在呈报刑部后，突然出现。”
夏震见对方神情不似作伪，不禁目闪寒光，冷哼一声：“这是有人暗中捣鬼，欲害本帅啊！”
汤饼铺，老钉头正给苏炳煮罐里鸡丝粉，见他回来，就问道：“钱袋还给周护卫了？”
苏炳摇摇头，把手里的织锦袋放在桌子上。
“哦，没追上。”老钉头道，“无妨，等下次他再来……”
苏炳一摆手：“追倒是追上了，除他之外，还看到另一个人——夏殿帅。”
随即将自己躲在街角处，听到的周廷与夏震对话复述了一遍。
“看来这位殿前都指挥使，的确有问题，否则不会如此心虚，”老钉头眉头一皱，解下围裙塞给苏炳，“你帮忙盯着摊儿，我去向韩大人禀报。”
清湖桥，“大杂院”最内一进小院。
西屋中，烛光微亮，半天师平卧床榻上，辗转反侧，回想很久以前，他便已暗查夏震，不过那时对方统领殿前司，毫无私弊。直到两年前，军器监最高官长贪污败露，被革职法办，夏震受命代管，面对这个可以带来暴利的大肥缺，心中欲望渐渐膨胀……
“咣咣咣”，忽地有人轻叩屋门。
半天师一惊，翻身坐起，警惕道：“谁？”
“福叔，是我。”门外传来熊三低沉的声音。
半天师松了口气，下地趿拉着鞋子，去打开门，熊三闪身而进。
见他又往外多看两眼，才关上门，熊三微微一笑：“放心吧，没人能跟踪我。”
半天师心生疑惑：“你怎知我住址？”
熊三淡然道：“在这临安城里，我若想找个人，还是不难的。”
半天师嘴角微撇：“也是，小公子执掌皇城司和烈火帮，消息自然灵通。”
“福叔，大理寺初审军器监一案，虽然没对外公开，但你也应探知了吧？有关夏震的证据，都是假的，对此你有何看法？”熊三直接说正事。
半天师眉头紧皱：“我已知道，字迹对不上，夏震被释放了。这太奇怪，他不可能让旁人书写‘罪证’啊，况且那些账单、信札，还是侯申亲自交给我的。”
熊三追问道：“福叔，此案来龙去脉，你能否如实告知？”
半天师叹息一声：“小公子，是你相询，我就不隐瞒了……”
为给韩侂胄报仇，半天师早将夏震“锁定”为目标之一，发现他代管军器监，通过侯申走私军火出海，供商船用以抵抗海盗。
可侯申又自作主张，偷卖火器给无忧洞，夏震得知后，在利欲熏心下，也默许了。
于是，半天师设法结识侯申，待交情深厚，便替冷面虎求购，并撺掇他向夏震索要账目书信，以此“自保”。
“侯申以全家性命赌誓，决不会出卖夏震，只求一个安心。夏震竟爽快答允了，每次和无名山交易，都将写好的信件交予侯申，再由我转交冷面虎。”
熊三点点头：“这样他们几方就紧密相连，皆有‘保障’了。不过，你怎么跟冷面虎勾串上的？”
去年，半天师远赴汴京“投效”颜厉，今年初，他俩从泗州同来临安，途经湖州，在无名山下被劫到寨中。
当时，半天师“灵机一动”，以能为山寨弄到军方火器相诱，说动冷面虎与他们“结盟”。
此刻，半天师还不想对熊三和盘托出自己的全部计划，于是在述说这段经历时，没提颜厉。
熊三沉吟道：“我对侯申在小市被抓，当场撞墙自尽，一直感到不解。除却生死无大事，他怎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
半天师冷笑道：“他死得太干脆了，必有蹊跷，我也很纳闷，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熊三嘴角微挑：“说起来，福叔的本事蛮大，皇城司都没查出夏震，你倒查出来了。”
半天师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小公子，你们是由事查人，我则相反——由人查事，自然快且准。”
“有道理。”熊三点了点头，又言道，“丁凌当初回京禀报无名山一案，说在山上卧底时，曾见冷面虎打开卧房密柜，检验内中信件，显得极为重视，因而推断应与军火有关。我便命他负责‘取证’，谁知他没完成任务，证据却被你通过案卷公布，揭发了夏震。”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半天师问道。
熊三果断道：“今夜我属下来报一事，说明夏震确有嫌疑，我决定了，奏请官家（皇上），重启旧案！”
半天师陪熊三出了西屋，送到院门处，正欲开口道别，忽见钱小聚迎面而来，想要躲避已来不及。
熊三身披黑色斗篷，帽子边沿低垂，遮挡住上半张脸。他朝半天师一摆手，沉默不语，飘然离去。
钱小聚乜眼看向半天师，似笑非笑道：“阁下厉害啊，竟跟烈火帮的熊帮主搭搁上了。”
半天师心头微震：“他半遮着面，这样你都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