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疑证，谜团（一）
半天师脸皮一抖，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小公子，请把话说清楚！”
熊三反问道：“你敢说这些与夏震有关的证据，不是你塞进卷宗里的？就在咱们于皇城司案牍房外相遇的那天夜里。”
半天师冷哼一声：“不错，我得到这些证据太晚了，幸好皇城司的结案卷宗上呈也晚。怎么，你们官方查不到的罪证，我费尽心力找来，倒成过错了？”
他越说越气，拍案起身：“真正无法无天的，是史弥远和杨氏一族，还有夏震这个帮凶！小公子，十七年了，我流落江湖草莽，都时刻未忘相爷大仇，可现今你兼掌皇城司、烈火帮大权，却任由奸佞擅权祸国，对得起韩家吗？抑或你认为自己只是养子，根本不在乎？”
熊三神色大变，猛地站起，强抑心中激动，语音微颤道：“福叔，你此话伤人太甚，我对父相（韩侂胄）的养育之恩，铭感于心。史弥远权倾朝野，牵一发动全身，要扳倒他需待最佳时机，以如今天下局势，我大宋绝不能内乱。”
半天师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出言失当：“我方才说话过分了，小公子勿怪。至于时机，静等不行，应该主动制造……”
“咣咣咣”，外面突然响起了拍门声。
熊三眉头一皱，走过去开门，见龙玉霆含笑而立，英姿飒爽中透出三分温柔。
“是龙少帮主啊，有何贵干？”熊三不动声色。
龙玉霆微笑道：“我帮中那个出海的船老大，他老娘多亏你推荐的名医诊治，病情已大为好转，我是来道谢的。”
“少帮主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熊三像上次一样，依旧堵着门口，打算再聊两句就“送客”。
龙玉霆暗暗较劲：你越不请我进，我越要进去看看。
她猛然望向熊三身后，面露惊异之色。这一番做作太逼真，令熊三以为半天师暴露了，不由自主地一回头，龙玉霆趁机从他身侧蹭过去，步入了院中。
熊三赶紧转身跟上，见半天师还在石桌旁站着，才知道“上当”了。
半天师看到龙玉霆，不禁一惊，随即想到自己此时是以真面目示人，又放下心来。
龙玉霆果然未认出对方便是七夕夜扮作烟火师，于小瀛洲杀害木雨儿的凶手万仟。
她略显尴尬道：“熊帮主有客人啊，是我唐突了。”
熊三只好给双方互作介绍，半天师坦然行礼：“原来是五湖帮的少帮主驾临，失敬。”
龙玉霆端庄回礼，半天师对熊三道：“我先告辞了。”
熊三说声“福叔，慢走不送”。
半天师盯着他，加重了语气：“别再唤我‘福叔’，早在十七年前，我便已改名韩复，复仇的‘复’！”
看着半天师出门离去，龙玉霆若有所思，喃喃道：“奇怪，我并不认识此人，但对他的双眼颇感熟悉，觉得以前见过。”
熊三猛然记起，“乞巧节”一案中，万仟曾用“摄魂术”，使龙玉霆坠落晴雨楼，心中对他的怨怼，又再增添。
龙玉霆自是不知熊三这番心思，她爽朗一笑：“熊帮主，走吧。”
熊三一愣：“去哪儿？”
“致谢怎可空口说，那也太没诚意了，”龙玉霆眸光湛湛，扬眉道，“丰乐楼，我请客！”
大理寺。
公堂之上，正在“初审”军器监军火外流一案。
大理寺卿心知夏震身属宰相史弥远一派，态度挺客气：“夏震，对于无名山案卷里的这些证据，你有何话说？”
夏震接过录事递来的账单信札，翻看后还回去，神情自若道：“全是伪造的，若我当真偷卖军火牟利，怎会愚蠢到留下如此铁证？很明显，有人欲借机陷害。”
大理寺卿见他如此镇定，先相信了几分，不由得改了称呼：“殿帅认为栽赃者是谁呢？”
夏震目光瞟向一旁的沈律：“沈大人，请问这些书信从何而来？”
沈律迟疑道：“这……这案子由韩提点主办，本官也不十分清楚。”
夏震冷笑一声：“久闻这位韩大人神秘莫测，但现下在审他负责的案件，也该露个面，将有关事宜交代明白。”
夏震所言不无道理，沈律只得转移话题：“夏殿帅，韩提点是否出面，由官家（皇上）决定，您既然说证据都是假的，可有法子证明？”
“很简单，”夏震不慌不忙道，“这几封信件上盖的私章早被偷了，虽然一时间不好求证，但字迹可以分辨，拿我以前写过的公文书函来对照，便一目了然。”
这个办法确实简单，沈律立即派察子去往军器监，调取夏震的亲笔公函，两相比对，发现字体笔迹果真有差别。
大理寺卿又召军器监少监云朗上堂，讯问他对无名山暗藏火器的查验结果。
云朗回复道，除震天雷、突火枪若干外，“高端”者仅有三支鸟铳和一门佛郎机炮，经过鉴定，皆为制造失败的废品，修补重铸而成。以往军器监负责处理废旧火器的，便是已在半年前，府学、北瓦爆炸案中“畏罪自尽”的少监侯申。
大理寺卿听了，心理上完全偏向于夏震，遂宣布其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