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蹊跷的生意
果籽年纪轻,沉不住气,“腾”地站了起来,冷着一张小脸道:“尚九霄,那笔账明天才到期,你现在就来逼债了?”
尚九霄一咧嘴:“我早就说过,那些钱就当做彩礼聘金奉送了。可你们非不领情,不识好歹!”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笺,放在桌子上,还特地抚抹平整,笑道:“就算我来早了,也没啥区别。五百两银子呐,不信你们这小小的卖艺班子,能在一天之内筹集出来。这张婚书我就先放这儿了,明晚果班主你若还不了钱,就按约签了婚书嫁女吧!”
尚九霄又转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高屋,就洋洋自得地在手下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了。
果粒秀眉微蹙,对高屋道:“高讼师,尚九霄明知我们在和炭行做生意赚钱,怎还会如此笃定自信,连婚书都预备好了?难道那批货有什么问题?”
高屋神色沉重地点点头:“不错,确实出事儿了......”
去年秋末,果班主得了一场重病,果粒和果籽与父亲感情深厚,不惜延请名医救治,再加上服用的各种昂贵药材,不但耗尽了果家班多年来的所有积蓄,还通过“中介”借下了二百两银子,但当时她们并不知道,这笔钱是高利债。
大约三个月前,尚九霄带人来收账,果家班的人才明白被那个中间人骗了,当时连本带利一共是五百两银子,他们哪还得起?
不想那尚九霄却看上了秀丽的果粒,表示只要果班主将女儿嫁给他,五百两银子的债务就一笔勾销。
虽然被果班主严词拒绝,他还不死心,故作大方地表示可将债期延长三个月,并不再额外计息,条件就是这一纸婚书。
果粒早已与同是艺人的秦时月两情相悦,俩人商议,要在短短百天之内凑够五百两,单靠卖艺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做生意,而且还得是利润巨大的生意!
这些“背景资料”是秦时月在旁低声告知郭蝈儿和八宝的,而高屋带来的坏消息则是:果班主出资从徽州穆家购进的一船柴炭,在十天前就已运抵了临安,于丰豫门卸货上岸后,被炭行伙计用木车拉走了。
原本明天才是果班主与炭行约好的结账日,高屋傍晚路过炭行时顺便进去问了一声,不想对方却说根本未曾接过到货通知,也没派人去码头签收过。
他觉得情况不对,拉着炭行老板去找船帮对质,双方各执一词,却谁也没有证据。
听到这儿,郭蝈儿忍不住问了一句:“高讼师,果家班和炭行做生意,跟你有啥关系?”
高屋白了他一眼:“我是讼师,生意契约是我代拟的。只因果班主对经商是外行,时月才请我参与相关事宜,怎么,郭公子对此有疑虑?”
秦时月赶忙道:“郭公子,我和建瓴可是好友,信得过他的。”
郭蝈儿有点尴尬:“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高屋对果班主道:“如果穆家确实发货了,那就是船帮和炭行有一方在说谎......”
“等等,谁家?”郭蝈儿忽地高喊了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高屋没好气道:“徽州穆家,他家世代经营柴炭生意。”
见郭蝈儿目光不停闪动,似有所思,八宝心中一动:“怎么了?”
郭蝈儿看了看满屋子的人,摇摇头笑道:“没啥,我随便问问。”
柴炭在两宋时期一直都是稀缺物资,紧俏货,一船的柴炭那可真是价值不菲。
果班主此时被高屋带来的这“噩耗”差点刺激得旧疾复发。虽然还有一天时间,可就像尚九霄所说的,一天之内又上哪儿去弄五百两银子的巨款呢?
戏房中的气氛沉闷而压抑,空对着满桌佳肴,谁也没心思吃喝了。
郭蝈儿忽地站起身,说和师哥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海棠儿也不想妨碍人家商议对策,便跟着他俩一同离开了。
出了北瓦大门,八宝对海棠儿道:“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行不安全,我们送你回去吧。”
海棠儿却含笑婉拒了,说她家就在这众安桥街上,离此并不远。
望着海棠儿消失在夜幕之中,八宝问郭蝈儿:“咱俩回丰乐楼?”
郭蝈儿却笑道:“不,就在这儿守着,等一个人出来。”
八宝一愣:“等谁?”
郭蝈儿嘴角微扬:“高屋!”
沂王府,后花园中一片静谧。
月光柔和地洒照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偶尔有几条鱼儿跃出水面,平添几分灵动生气。
湖畔有一座二层的望湖楼,楼上临窗处挑出了一个巨大的观景露台。
露台上安放着一张酸枝木雕花的小榻,郡主赵泠半倚在榻上,望着夜空中的皓月发呆。
楼梯口一阵脚步声响起,赵泠也不回头,轻声道:“王兄,你回来啦?”
来者正是她的兄长——原先的沂王,如今的皇子、济国公赵贵和(赵竑)。
这是个二十来岁,长身如鹤,气质清朗的年轻人。他走到露台的围栏边,感受着春夜的微风轻拂,说不出的舒爽惬意,笑问道:“你怎地一个人待在这儿,海棠呢?”
赵泠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