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芒又问了苏妙然许多关于朝华宫的问题,对方能回答的都回答,不能回答的便直接说事关门派机密,于是她收集了很多一手资料。
苏妙然却是有些口干舌燥,连饮了几杯花露,歉然道:“妙然今日有些乏了,可否择日再叙?”
“抱歉。”沈青芒收起本子。“和你相谈甚欢,一时忘我,误了时辰,妙然快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青芒稍坐。”苏妙然起身向后走,过了片刻,抱着一个酒坛回来。“看你方才很爱喝,这是我们朝华宫特产的酒,名为‘春漏短’,喝不够我这里还有。”
“我方才喝的居然是酒?”沈青芒咂咂嘴。“甜蜜蜜的,一点儿没尝出来,我还以为也是花露。”
“这可是好酒。”苏妙然送到她怀里。“滋味无穷,回味悠长。”
沈青芒将酒收入袖里乾坤,忍不住低头嗅嗅自己的衣襟,只闻到淡淡的花香。
她离开镜花宫后,送她回去的修士又多了一位,是个红衣的俊俏少年,沈青芒问他们:“朝华宫可有什么佳景适合夜里观赏的?”
她闻不到身上的酒味,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多走一走,散尽味道,不然被徒弟们闻到,终归影响不太好。
红衣少年说道:“琼琚真人可曾听过‘芳台夕蕊’?乃我朝华宫一大盛景。”
“倒是未曾耳闻。”
“便由我们带真人一观,如何?”
“劳烦二位了。”沈青芒笑吟吟道。
两位少年对视一眼,之前的白衣少年依旧走在前面,红衣少年却步子放慢,和她并肩而行。
“真人喜欢朝华宫吗?”
“喜欢。朝华宫连一草一木都煞是可爱。”
“那可真是我们的荣幸。”
“客气了,还未问过你的名字。”
“奴名明濯,真人可唤奴阿濯。”
沈青芒轻轻蹙眉,她不太习惯任何人自称“奴”,虽然她知道这是古代很寻常的一个自称,并未带任何阶级色彩。
前面掌灯的也开了口。“奴名清晓。”
“抱歉,刚才忘了问你。”沈青芒说。
白衣少年轻笑。“是清晓太安静了,不怪您。”
“您可真是心善之人。”明濯偏头看她:“久闻琼琚真人芳名,是与我们宫主齐名的美人。奴曾以为真人清冷如寒玉,今日得见方知您和煦如朝阳。”
没有人听到美少年夸赞会不开心,沈青芒掩唇轻笑。“明濯道友过誉了。”
“到了。”清晓开口。
沈青芒抬眼望去,只见各色月季次第盛开,在月下显得朦胧秀丽,空气中茶香与玫瑰香氤氲交融,涤荡心魂。
“原来这便是‘芳台夕蕊’……”她面露惊叹之色。“真是美不胜收。”
不远处有一座亭子,沈青芒过去坐下,又招呼两个少年一起坐,清晓将灯台放置在亭子一角,明濯托腮看着月季,说:“良辰美景,奈何没有好酒。”
沈青芒笑道:“小孩子还是不要喝酒为好。”
明濯噗嗤一笑。“真人以为我们多大?”
“嗯?”沈青芒挑眉。“十七八?”
“奴今年一百有二,清晓倒是还小,八十有一。”
沈青芒脸一红。“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闭关时间太久,忘了修仙界的年龄不能用面容判断,下意识以为他们都是少年人。
她从袖中取出酒坛,又翻出几只琉璃杯。“这是妙然宫主赠我的‘春漏短’,琼琚借花献佛,感谢二位引路之恩。”
清晓轻轻拨了一下灯芯,灯影明灭。明濯弯唇,声音更加柔和。“‘春漏短’可是好酒,奴和清晓都只有年节才有幸品尝,真人当真舍得?”
“身外之物有何舍不得?”沈青芒斟了三杯酒。“今日可以尽情品尝。”
两位少年用优雅的姿态饮尽杯中酒,沈青芒揉了揉眉心,到底没有忍住,说道:“我能不能问你们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明濯身体向前倾,语气缱绻。“奴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太好了。”沈青芒又掏出笔记本。“我问过妙然宫主朝华宫的修行方式,她说男女侧重有所不同,所以我想请问男修一般会选择怎样的方式?”
明濯向后一仰,望向清晓。“这……清晓,不如你先答?”
清晓蹙眉。“真人为何问起这种问题?”
“啊,不方便回答吗?理解理解,隐私问题。那我问点儿不太隐私的吧。”沈青芒转着笔说道:“以你们如今的阅历,对‘情’的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妙然宫主说朝华宫修行经常会产生顿悟,你们有过这种感受吗?”
明濯擦了擦额间的汗,干笑道:“奴学艺不精,还未有深入体会,让琼琚宗主见笑了。”
清晓摇头。“尚未有顿悟之感。至于对‘情’的理解……奴以为情乃世间最不可捉摸之事,并无规律可循。”
“是啊,我家乡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也觉得情的由来很难研究,也真是难为你们了。还有几个小问题……”
她谈兴渐浓,一个又一个问题从脑中冒出,对面的两个少年却是越来越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