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月华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歪了歪脑袋,眼神茫然,一派天真,却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起了一身寒意:“为什么不?
阿行,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我杀过的人兴许比你吃的饭还多呐。”
低低的笑声在黑夜里回荡。
月华似是想通了什么,茫然的眼神里突的出现一抹笑意,在温客行呆愣的神情里越扩越大,“听说历任鬼主都是从人堆里杀出来的,阿行,你一直不肯透漏身份,该不会是怕我嫌弃你鬼谷的出身吧?”
听着虽是问句,可配着他带笑的眉眼,分明是再肯定也不过了。
“没想到我们阿行还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阿行大可放心,就算我们阿行真是个无恶不作的假善人我也跟着。
我说过的,愿意做阿行手中的刀,我可没有骗你哦。”
温客行微微偏头,眼神胡乱飘着,表情淡淡,嘴硬道:“呵,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怕你坏我事。”
月华轻轻哦了一声,眼神促狭,尾音拉得极长,不难听出里头藏着的笑意。
温客行耳尖微微泛红,忽然就觉得今天这出戏变得无趣极了,他脑袋抽了才会带这人来看他的笑话。
那日阿月眼睁睁看着他杀尽丐帮分舵弟子却不曾说过半个不字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他家阿月是个怎样的人。
只因丐帮掳了成岭在先,他们上门时又是丐帮弟子先动的手,倒叫他忽略了这一茬。
温客行忽的想起他第一次问阿月为何回护成岭时阿月的回答,他说他一时兴起,彼时他不信,转瞬便将这个答案抛诸脑后。
此后再问阿月都说是因他的缘故,他只当某人嘴硬心软,也或许,他说的从来都是真心话。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月华趴在桌上,怏怏不乐,细看眉目间还蕴着一丝羞恼。
张成岭凑到温客行身边,小声嘀咕,“温叔,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怎么去了一趟五湖盟回来就这样了?”
温客行眼里流露出几许笑意,朝张成岭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些,手腕轻动,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躲到扇子后面嘀咕开了。
“成岭啊,前日里有人信誓旦旦,要请我们观一场好大的热闹,亏得你温叔拆了自个儿的戏台给某人腾地儿,如今想来却是亏了。”
“热闹,什么热闹?”
“我告诉你啊……”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格外亲密,月华难得没有吃醋,嘴角还噙了一丝笑意。
有些事一旦说了开头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那夜阿行被他点破身份,又拗不过他再三追问,恼了一阵便将他的谋划都同他说了。
好家伙。
温大美人不愧是做大事的。
他还真以为温美人仿琉璃甲是为了看江湖人自相残杀,不想还有第二层意思,算来竟是他路走窄了。
阿行总说自己是温大善人,要来送流连世间的魑魅魍魉回地府去,素日里他听了只一笑了之,万万没想到这还真是阿行的目的。
真正的吊死鬼早就死在温美人手上了,温美人借口吊死鬼偷他琉璃甲一事放鬼谷众人出山捉拿,又悄悄命鬼谷薄情司众在江南一带放出彩云散琉璃碎那半阙歌谣,引群鬼盯上五湖盟。
这才有了丹阳绝后,镜湖灭门。
相传早年间长明山剑仙曾以一己之力压服鬼谷,险些便灭了这方势力,之后不知怎的偃旗息鼓,和鬼谷立下盟约,凡鬼谷中人不可出谷,否则便让这些恶鬼烟消云散。
温美人苦心谋划,就是要挑动鬼谷和全江湖的斗争,叫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五湖盟在这盘棋里只是引子罢了。
他没问阿行他怎么办,一个能谈出菩提清心曲,心怀赤子之心的人,不得已成了满手鲜血的屠夫,这结局并不难猜。
唯死而已。
有他在自然不会让事情走到这一步,他初听阿行说起这些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周子舒,忽然间有些懂了周子舒为何要给自己打七窍三秋钉。
月华看着他对面还在嘀咕的一大一小,翻了个大白眼,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你们够了啊,我听着呢!”
呵,他还没聋呢,隔着个纸扇就编排他,过份!
温客行讪讪一笑,给张成岭打了个眼色,正襟危坐,全然不提方才笑话月华的事,讨好笑道:“阿月别不开心了,这一趟我们也不算全无收获。”
月华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甘心得很。
他给高崇三兄弟下了迷心散,此药能降人心防,引人陷入幻觉,中了此药的人不论旁人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是他曾经的得意之作。
这回倒好,信誓旦旦让温美人把散出去的假琉璃收了回来,夸下海口要找出当年给容炫下毒的人,结果却一无所获。
建武库、偷秘笈这些事几人倒是供认不韪,可说到给容炫下毒,没一个承认的,沈慎倒是相信高崇,即使在幻境也不认为是高崇做的,问他怀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崇此人看着仗义,结果和赵敬一样谁都怀疑。
月华起身走向书案,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下来一长串人名。
除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