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朝捏着沈安安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生气的点是沈安安口中“我的”哑男,还有他有可能中了沈安安的圈套这件事。
他质问沈安安:“我再问你一次,桃花寨想要谋反吗?”
“不敢,不敢,我们怎么敢呢。”沈安安说得不甚真诚。
葛云朝看着她脸上的敷衍,恍惚间他又觉得荒诞。他第一次决定娶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只有一个丈夫,她的丈夫竟然也是女人。他想要和她独处培养感情,居然还要处心积虑,找其他男人勾引她的“丈夫”。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
他脱口而出:“你当然不敢,毕竟你都不知道,自己成亲五年的夫君是女子,你怎么可能有胆子做谋反那样的事。”
这话毫无因果关系,这人简直有病!沈安安用力推开葛云朝,板着脸说:“阿哥告诉我,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他只能对你道一声‘抱歉’。”
“是吗?”葛云朝心不在焉,他相信沈昭不会像沈安安这般意气用事,会做出最利于桃花寨的决定。他的眼睛朝着军营的方向看去。这会儿赵沛应该见到飞鹤了吧?
军营内,哑男正和赵沛大眼瞪小眼。
哑男一早负责将黑衣人的尸体交给衙门的人。她将事情办妥,返回桃夭居发现沈安安不见了。她从桃夭居一路找去桃林,又去了渡口,所有人都表示,他们没见过沈安安。
一般而言,沈安安都会留书告之她去处,可她在她们的房间遍寻不着她的纸条,情急之下她只能找陆宕问话,发现陆宕也不见了。
这一刻,哑男几乎可以肯定,沈安安带着陆宕出门办事了,她留给她的书信被人藏了起来。以陆宕武功,沈安安不至于即刻就有生命危险,但是有心人把书信收起来,就证明他们一定有什么目的。
五年前,她并不赞成沈安安故意留他性命,不过感情上她也能理解,她想要追根究底的决心,所以她尊重她的决定,尽全力守护她。
哑男马不停蹄赶往南山,果然发现沈安安下山去了。她匆匆赶到南山脚下的凉亭,结果又晚了一步。
她无法推测沈安安的目的地是长顺客栈还是岐山县衙,又或者是她们在培元镇的落脚点,她只能沿着官道追赶她,却被诏安军设置的关卡挡住了去路。
以哑男的武功,区区几个士兵压根拦不住她,可她不想节外生枝,遂冒充附近的农民,企图蒙混过关,结果她被士兵带到了临时搭建的凉棚,赵沛正在凉棚内喝茶。
哑男转身想走,想了想又折返赵沛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魏王爷,我以为,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
赵沛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肩膀上伤口的疼痛提醒着他,是他辜负了飞鹤,所以无论她怎么对他,都是他咎由自取。他顺着哑男的话解释:“我并不知道你下山了。前面发生了命案,他们只是……”
“命案?”哑男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赵沛笑了笑:“和沈安安无关。”沈安安自称陆勉之,所以他确实没见到“沈安安”。
哑男这时才注意到,赵沛脸色苍白,呼吸短促,她下意识朝他的腹部看去。她刺下那一剑的时候,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如今,理智告诉她,魏王爷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他们这些“山匪”手中。她转身想走。
“等一下。”赵沛急切地站起身。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
哑男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看他。
赵沛问道:“沈安安也下山了吗?”
哑男没有回答。
赵沛又道:“沈安安并没有从关卡经过。”
哑男惊讶。以她对沈安安的了解,她从来不是任性的小姑娘,她急着下山定然与桃花寨的事有关。无论她的目的地是培元镇还是岐山县衙,这里都是必经之路。
赵沛捂着伤口坐回凳子上,假做解释:“我们得到消息,大周的绣衣司一直有细作在附近活动。此番我亲自坐镇,是为了捉拿大周的细作。我并不知道你或者你们二当家会下山。”
哑男背对赵沛,说道:“魏王爷,我想去一趟培元镇,您可以通融一下吗?”
赵沛刚想重申,沈安安并未途径此地,忽听远处传来喧哗声。他急促地说:“飞鹤,你在找沈安安吗?我可以陪你……”
哑男不容置疑地打断赵沛:“不必了。”
“魏王,你让他们放开我,我有事问伱。”俞红妹大喊着,努力想要挣脱士兵的钳制。几人越过哑男,朝着赵沛走去。
哑男举步往前走。
赵沛指着哑男,急道:“拦住他。”话音未落,他捂着伤口不断地咳嗽。
俞红妹这时才注意到哑男,只见她穿着藏青色练功服,头发高高梳起,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她呆呆地看着哑男如刀削一般的下颚线,又见她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睛牢牢盯着赵沛。她咽一口唾沫,脱口而出:“你是谁?”
哑男仿佛没有听到俞红妹的问话。她对着赵沛冷笑一声,讥诮地说:“魏王爷要拦我吗?”
俞红妹回过神,同样朝赵沛看去。她来找赵沛,是为了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