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主动与葛云朝谈条件的时候,长安刚好拿着金疮药进屋,手上还捧着王思阳交给他的一大摞地图。
他不懂,廊下距离屋子也就几步路,王思阳直接把地图拿进屋子就行了,他偏要在廊下等着他,让他“顺带”拿进去。他还特意叮嘱什么,不需要给世子上药。他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他们世子受伤,哪一次不是他帮着上药的?
想想真是作孽,他们世子看着清朗俊逸,可是一旦脱了衣裳,身上不知道多少伤疤。这么一想,他天生资质差,上不了战场,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长安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进屋,放下托盘,双手捧起地图。世子说过,在战场上,舆图是顶顶重要的东西,必须双手拿着。他放下地图,拿起装着金疮药的瓷瓶……
“放下吧。”葛云朝轻声吐出三个字。
长安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世子的意思,他可以出去了?可他还没有替世子更衣上药呢。他们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此刻也没有其他人在世子跟前伺候。
葛云朝催促:“去厨房看看,面条做好了吗?”
“是。”长安赶忙放下金疮药,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朝沈安安瞥去,只见她若无其事地四下张望,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脸上那朵山茶花更是妖艳夺目。她长得确实很好看,可她的仪态举止和京城的大家闺秀差远了。
这些年,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传出的闲话,说他们家世子克妻,害得世子现在都没有娶上媳妇。国公爷是男人,很多事情都想不到。要是夫人还在世,世子爷怎么可能二十五岁了,连个暖床的通房丫鬟都没有,结果又平白传出其他更难听的闲话。
葛云朝咳嗽一声。
长安神情一凛,赶忙退了出去。
葛云朝看一眼沈安安。要不是她破了相,她的五官确实称得上精雕细琢,毫无瑕疵,难怪就连他的小厮都看得目不转睛。他脱下染血的外衣,对着沈安安说:“过来帮我上药。”
沈安安奇怪地瞥他一眼,脱口而出:“我去帮你把小厮叫回来?”
葛云朝反问:“你不是帮魏王爷上药了吗?”
沈安安大喇喇地翻了一个白眼,站起身说道:“我帮你把小厮叫回来。”
葛云朝脱口而出:“怎么,没有危险了,马上翻脸不认人了?”
沈安安反唇相讥:“要不是世子无端把我叫来客栈,我会遇到无妄之灾?不该是您赔偿我吗?”她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堂堂镇国公世子突然变得这么幼稚。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虽然冷酷无情,勉强也当得上“枭雄”二字,此刻的他根本就是一心占她便宜的无赖闲汉。
其实葛云朝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无端生出这么多不必要的枝节,活像个穿着开裆裤在地里玩泥巴的小屁孩,可他的心中仿佛有一根洁白的羽毛,在不停地撩拨他,他浑身痒得难受,就连肩膀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他伤在左肩,伤势并不严重,若是在战场上,他有这般说废话的功夫,自己早就上完药,包扎完了。
他拿起金疮药,用拇指弹开瓶盖,转头想要往伤口上倒药粉,动作突然顿住了。难怪他不觉得疼,原来伤口已经止血结痂了。
那这药,还上不上?按照军医的说法,是伤口就得上药,否则一旦发烧或者溃烂,会有性命危险。
葛云朝迟疑这片刻,沈安安同样犹豫了。她走上前,冲着葛云朝伸出右手:“给我吧。”她拿过瓷瓶,语气不善,“先说好,我从来不替别人上药的,你可别怪我粗手粗脚,弄疼了你。”
“哦。”葛云朝轻轻扯了扯自己的中衣。中衣本来黏着正在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一扯,伤口瞬间又渗出了鲜血。他如释重负,皱着眉头说,“看来得把衣服剪开了。”
“剪刀呢?”沈安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葛云朝从抽屉中拿出剪刀。
沈安安拿过剪刀,咔咔两剪刀就把葛云朝的中衣剪了一个大窟窿,抓着瓷瓶胡乱往他的伤口上倒药粉。
葛云朝近距离看着她,问道:“为什么故意让别人误会你?”
沈安安瞥他一眼:“误会我什么?”
葛云朝认真地说:“你连自己的相公是女人都不知道,恐怕……”
“因为我是女人。”
“什么?”葛云朝侧目。
沈安安直言:“因为我是女人,又凑巧长得漂亮,没有家里人庇护,所有人都想占我便宜,我只能以攻为守。”她抿了抿嘴唇,“哑男教我过,打架的时候,万一打不过,那就先下手为强,攻击是最好的防守。世上的事都是一样的道理。”
葛云朝心中涌出几分酸涩,情不自禁安慰沈安安:“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无耻。”
沈安安嗤笑:“敢问世子,如果我是男人,或者长得五大三粗,满脸麻子,你会强迫我给你上药吗?”
葛云朝心中的那根羽毛顷刻间变成了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口。他在干什么?自从他们脱险,他的每一个行为都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