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落关墙上站着杨应龙,他把弓弦拉得慢慢,笑嘻嘻地向杨国柱喊话:“喂!自从讨伐了九丝国后,我就没有见过你了呢!你姓杨,我也姓杨,我儿子叫杨国栋,你叫杨国柱,这么办吧?你喊我一声‘爹’,我便饶你不死,还让你做我麾下的大将呢!”
“死苗子!”杨国柱却回答他一句臭骂。
杨应龙气愤愤地把弓弦一放,嗖的一声,箭矢便噗哧一下射进了杨国柱的脑门。
那边,江东之与潘汝资共同领兵五千占领了飞练堡两边的山头后,看着杨国柱他们已把敌军赶过了后山,急叫鸣金收军时,两个领军将领哪里能够听到,只得命令军士在山头上砍了些树木扎好寨寨,才埋锅造等候着两个姓杨的将军得胜归来。
是的,江东之亲眼看着播州苗军抱头鼠串的样子,已经认定了自己大获全胜。
他认为杨应龙劫掠了蒙水东岸就回去了,自己这么出其不意,正好冲撞一下杀杀苗子们的威风。
“嘿嘿!你请我初一,我请你十五,咱们谁也不亏欠谁呀!”这个贵州巡抚的心里得意洋洋。
看看到了天黑却不见有人送来消息,江东之虽然有些忧虑,但还在主观地猜测一定是自己的人马一定是大获全胜,所向披靡,抓住了战机,用敌人的饭菜填饱了肚子了。
他传令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日再用两山上的石头磊出坚固的工事,长期驻守,只等大军到来,讨伐反贼。
“老子把一只脚迈进你的地盘上了,看你能怎么样啊!”这个贵州巡抚大人得意洋洋,居然大声地吟哦着起岳飞的《满江红》了——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入秋的凉风习习地吹入帐中,朝廷大元江东之却在飞练堡的山头上热血沸腾。
这时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响了起来,外面一天红光,一个军士慌慌张张奔进帐篷:“巡抚大人,巡抚大人!”
“慌张什么?”
“沿……沿着山脚围成了一圈的大火,正快速地往山上推进呢。
“什么?”江东之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跑出了帐篷,往山下观看。
士兵报告的一点也不差:从洪关桥头起沿山一线火光,整个山垭到处是腾空的烈焰。
五千人在两座山头上开始苦嚎。
这是九月的天气,虽说还是秋天,草木却开始枯黄。满坡的落叶衰草,被连日的阳光晒得脆脆的一点就能起火。
偏偏吹的又是东南风,火还未到,烈烟贴着地皮爬上来了,士兵们开始咳嗽起来,反反复复似乎人人都出不了气。
有人转向后山逃窜,后山随即传来一片呼爹喊娘的声音,那里是一片悬崖,黑暗中有许多人看不清楚,纷纷跌入了深深的黑暗。
火焰越燃越大,火光映红着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
“快,带上火种,大家去半坡,”江东之这时下令。
“去......去半坡?”,手下好像吓傻了。
江东之也不知哪里来的迅捷,三两步跑回帐中,拿起了两把燃着的松明子迎着山下的火冲去,有几十个人也拿着火把跟在他后面,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山下滚来的浓烟几乎让他们窒息。
大家在巡抚的亲自带队下山腰排成了一行,面向山顶,点燃了前面的枯叶衰草。一会儿火光冲天向山头扑去,他们跟在火苗的后面,顾不得手脚被灼伤的疼痛,往山上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山下的火苗差点舔着他们的屁股,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在浓烟中。
巡抚江东之一路用手捂着嘴唇咳嗽不停。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也差点倒下。
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跟着前方的大火往山上奔走。
后面的大火来到了山腰后终于停下来脚步,江东之同逃得了性命的士兵在山头嗷嗷的哭叫了起来。
等着山腰上的火熄灭,这个巡抚大人才狼狈不堪地带着两三百个残兵摸下山去,乘着围困的士兵不注意,一声呐喊,逃回洪关。
另一座山头,经历潘汝资看到四下火起,立即慌了手脚。
黑暗中只见南方一线白光,不是火色,便拼命引兵向那里逃窜,没想到一下子跌下山崖,掉入了滚滚滔滔的蒙水。
这一路,只有十多个人逃了回来。
讲到这里,秦良玉告诉马千乘他们:“我父亲秦葵在贵州巡抚衙门里有朋友,说是江东之顾不得伤痛,已经表奏朝廷请罪,还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办呢!”
“哦,不知道有没有我岳父张时照他们的消息哟?”这时何思问。
秦良玉看了看何思,又看了看张玲儿,似乎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秦姑娘和我哪个年长,”张玲儿鼓起勇气对秦良玉说,“不过马世子是何思的大哥,我应该喊你一声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