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绎和余幼容跟随萧蚩到达一处营帐外,刚要进去就被军医匆忙拦下,“殿下万不能进啊!这瘟疫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会被传染上!”
若真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确实不能毫无防护措施就接触传染者。余幼容拉了把萧允绎,问军医。
“患病的士兵情形如何?跟我说说他们的症状。”
军医恭敬的朝余幼容行了一礼才回,“都是突然开始腹泻,继而呕吐,没多久便高热,头痛,心动过速——”军医越说神情越凝重,“病情严重者有出血倾向,肺脏有异。”
余幼容边听边分析这些症状究竟属于哪种瘟疫,一旁的军医已经说出自己的推测,“这是黑死病啊!”
确实极像。
“腹泻严不严重?可会在数个时辰内造成严重脱水?”
军医一怔,思考片刻后连忙回答,“确实有脱水现象,只不过——”军医欲言又止,他倒是没将注意力太过放于脱水上,更详细的情况自然也就回答不了了。
余幼容也不耽误时间,说,“准备准备,我要进去看看。”说完她便要回去拿自己的医药箱。
这次换萧允绎拉了她一把,脸上满是担忧神色,却并未阻止她。
“小心点。”
做好防护措施余幼容终于进入营帐见到了患病的人,有几个人岂止有脱水现象,已严重到眼窝深陷,声音嘶哑,皮肤干燥皱缩,四肢冰凉。
就连体温都降至正常以下,余幼容正要进一步检查时,竟肌肉痉挛开始抽搐。
这些是霍乱的症状。
既像黑死病又像霍乱的瘟疫倒是闻所未闻。将营帐中的病患全部查看一遍,余幼容用皂液洗了好几遍手才去找萧允绎,而萧允绎刚从镇上回来。
比起军营,镇上居然更严重,十室九病,传染者接踵而亡,快者朝发夕死。
发生大疫的原因有很多,大水、大旱、奇热、奇寒,鼠害、蝗灾、蝇灾、蛾灾等等等等。
其中就有战乱。
战乱中尸体处理不及时,难民找不到食物只能吃死掉腐烂的家禽,皆是引发瘟疫的原因,可明明——他们在处理将士们的遗体方面一向很重视。
至于难民们没有食物这点他们也早就考虑到了,夺回邳州后便开始赈灾施粥。
“殿下,此次瘟疫爆发的太突然太迅速,土木堡有好几个地方直接封村封县了,只进不出。”
萧蚩继续汇报,“幽城和固阳城也已对染疫者进行隔离治疗,只是——”他眉头一拧。
“目前形势尚未在掌控中。”
“这么快的传播速度不该只是人传人,你带人去查查附近的水源,以及他们近期吃过哪些食物,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一有消息立马向我汇报。”
“属下领命。”
萧蚩正要离开,余幼容来了,又对他说。
“吩咐下去,患者的分泌物与排泄物要彻底消毒或焚烧,已身故的人直接集中火化。目前尚未染病的人一旦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说出来。违者军令处置!”
“是!”
等到营帐中只剩下余幼容和萧允绎两个人,余幼容单手撑着下巴久久没说话。
疫病虽有常见的有罕见的,但此次大明爆发的这场瘟疫着实蹊跷了些。爆发快不说,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
萧允绎没打扰身旁的人,想要等她回神再同她探讨。
谁知最终还是被匆匆跑进来的萧炎打扰到了,萧炎朝萧允绎拱拱手,又看向余幼容,“太子妃,之前在月临城召集的一位大夫要见你,他病的很严重,恐怕——”
几乎没有思考,余幼容马上便想到了是谁,这几日忙着阿喀木那边的事,倒是把他给忘了。
到了被隔离起来的那片营帐,余幼容停下脚步,从腰封里摸啊摸摸出一块方方正正两边有细细长长带子的布,她微微垫脚仔仔细细帮萧允绎戴上。
“你就在这里等我。”
不等他拒绝,她便大步往前迈去。
这个营帐里皆是病情比较严重的患者,呻、吟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奇怪味道。
余幼容直接来到那名大夫的床位前,她视线落在他脸侧因为脱水干燥而翘皮的地方,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随后指尖捏起那块翘起的皮整个扯了下来。
人皮揭开,露出了下面的本来面目。
果然是他。
床上昏睡中的人似被这一动作惊醒了,很是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直到看见余幼容手中捏着的人皮,才完全清醒过来。他沙哑着嗓音,有气无力。
“太子妃早就认出了我?”
余幼容没否认,从一开始他的行为就太可疑,总是偷偷看她不说,对武宣王和秦将军的态度太过古怪。
得知他俩受伤后即便脸上戴着假面皮,也难掩忧色,可他——又很是防备这两人。
最终让余幼容确定这人就是仁心堂的少东家杜若是因为他本就做了多年军医,很多习惯是民间大夫根本就不会有的,这几点结合到一起想猜不出他是谁都难。
“找我什么事?”
余幼容开门见山,既不惊讶也不奇怪,甚至没有半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