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远远从城墙方向走来。叶夕迅速闪躲在墙角后,她一眼便瞧见谢玄走在中间,旁边有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还有孙无终和刘裕。
他脸色格外苍白,连咳嗽都忍不住了,不时握拳转头轻咳,再继续说话。他分明疲累至极,却还在强撑。叶夕心头一紧,忍住上前询问的冲动。
众人走到县府门口,谈话声音逐渐清晰。
“秦人大多是骑兵,到时把宣城一围,绕过去直接打当阳怎么办?咱们被困着,连当阳也危险。就算州军来援,他们到底援哪个?”
“张县令担心得有理。”孙无终点头,凝重说道:“荆州军前些年元气大伤,远未恢复,就算来援,凭这几千人也无法分兵。”
“秦兵拖下去,咱们根本守不住。”连爱说笑的刘裕,脸上也再无笑容。
“咳咳,”谢玄缓了缓,说道:“骑兵战术灵活,不好对付。我想过这点,已派人去借援兵。我们得做好准备,以应对骑兵绕道。”
“还有哪来的援兵?”“要做何准备?”旁边人异口同声问道。
谢玄轻咳一声,依次答道:“等有准信,再知会你们。至于准备,其一,继续囤口粮,连沔水里养的鱼都要尽数捞回,张县令负责此事。”
“好,好。”
“还有……”谢玄迟疑一顿,最终说道:“让衙吏通告百姓,家中若有孕妇老幼……速速离城。”
“下官记住了。”
他怎么连声音都发颤了。叶夕靠墙咬住下唇,他让孕妇老幼离城……那我,我是不走的。只听谢玄迅速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其二,在周边骑道布障,铁蒺藜、拒马桩等等。无终负责。”
“喏!”
“其三,布置警备。阿裕,你去百姓家找一口大瓮。”
“啊?这是甚?”轮到刘裕,他怎么就听不懂自己的任务了。
“咳咳咳……肚大口小……至少半人高以上……若找不到,就让陶器铺现制……”咳嗽不时打断话语,谢玄只得简略解释。
刘裕听得似懂非懂,“那我现在就去找!”真是少年人,有劲得很,话音一落,他就跑不见了。
墙角的叶夕一听就明白,笨小子,那是听瓮!
见谢玄说得费劲,她恨不能上前代替解释,听瓮是肚大口小的大陶瓮。将瓮埋于城墙下的土中,瓮口覆皮,让人守着听。就算骑兵在数里外攻来,大地传来颤动,瓮中声响,城里就能提前得知!敌方是骑兵,用听瓮预警再合适不过!这小子都跟着谢玄当兵了,多借几本兵书看看啊!
“太守,快进屋休息吧。”听谢玄艰难说完,孙无终赶紧说道。
“好。”
叶夕吁了口气。罢了,孙无终一向心细,有他照应,应该不会出问题。
正当众人转身,忽听街上遥遥传来女子呼喊:“谢太守!张县令!诸君安好呀!”
叶夕循声看去,见一名少女双手各拎两条大青鱼,用绳串起。有些眼熟啊,在哪见过。
少女一蹦一跳来到他们面前,伸手递鱼,脆生生说道:“阿爷说两位使君为宣城日夜操劳,百姓感激不尽。他特意让我送鱼来,请两位收下。”她话虽对两个人说,水灵灵的眼睛却一直瞧着谢玄的脸。
想起来了!是那日踏青时,瞧了慕容令许久的少女啊。叶夕不禁腹诽,小妹妹,倒是矜持些啊。
“守城乃是本县分内之职,客气客气。”张县令笑呵呵应道,眼色瞄着谢玄,没敢伸手接。
谢玄莞尔,“多谢令尊美意。小娘子还是拿回去吧。转告令尊,近日家中多备口粮,以防危急。”
见他对自己微笑,少女脸蛋泛红,嘟囔道:“好吧。”
众人回府,少女离开。此刻肚里胎儿不住踢动,叶夕忍住不适,扯下墙缝长出的一株嫩草,揉开扯断。好嘛,看看你们阿爷,还有力气对小娘子笑,看来没憔悴到哪去,呵!我最讨厌他了!跑来看他作甚!
孕妇不可动气,冷静,冷静。她腹诽着回到小巷,脑中想着方才所见。谢玄说,骑兵战术灵活不好对付。叶夕忽然脚步一顿,浑身激灵,转头望向身边宅院大门。
若论了解骑兵战术,此地还有谁比得上他!
她刚认的便宜兄长,慕容令!
他们父子麾下,可是号称战无不胜的霄云骑!
可他愿意帮忙吗……尤其是帮谢玄……
不,不是帮谢玄,是帮宜城。
叶夕搓手在门口转了两圈,想好说辞,上前敲门。片刻后宅门打开,家仆见是叶夕,忙恭敬请入内。
刚步入巷口的刘裕顿时停步,“叶……”他没眼花吧,怎么瞧见叶阿姊了。刘裕揉了揉眼,那娘子一闪而过进门,他定是看错了,叶阿姊怎可能在宣城,没听说过她在这里认识人啊!
刘裕吐了口气,继续去敲别户人家。
宅院里,玉婵迎出来牵着叶夕,“正好做完饭,方才去叫你过来,却见你不在。你去哪了?”
“整日在院子里憋屈,出去转了转。”
两人走进堂屋,慕容令已在主位坐好。叶夕恭敬一礼,慕容令示意她坐下。
玉婵在叶夕面前放下一碗粥,“瞧你近来闻鱼味不吐了,就把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