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梨白不可思议地拨拉他,四肢、腰腹,脚踝,小孩身上不单没有一点外伤,甚至,连一个微小的疤痕也没有。通体雪白,光润得不寻常。
什么痕迹都没有。
“咝…咝…”
“哎哎!儿子,干嘛干嘛?”
小孩委屈地哭了起来。也不大哭,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自己吸溜。
彭兮象身上水珠儿都没擦净,抱起他:“不哭不哭!咱不理他,不理他了啊!”彭兮象觉着孩子大了爱瞎跑这太正常了。
他看梨白冷着脸,挺想笑。心想,不揍一顿就不错了,他小时候可没少挨揍。说着把自己衣衫给小孩一裹,抱到对过屋去了。
彭子伯埋在彭兮象怀里不抬头,他自己知道,他是羞哭的。
可彭兮象一宝贝他,他反而真委屈了。
“儿子,咱这大红球不戴了好么?爹爹给你做个别的!”彭兮象摘掉小孩头上绒球,顾左右言其他。
起初小孩太爱花,动不动就往脑袋上插。彭兮象怕他自由发挥成个二刈子,就想招儿做了个大红绒球。结果这一戴上就不摘了,如今都是十二三了,幸亏长得俊,要不得跟二傻子似的。
可他不知,彭子伯此刻光净地贴着他的胸口是个什么情状。
彭子伯让他扯散了头发,他白,他也白,两具如浆似脂的霜雪身子衬在浓墨般的长发里,正像一对儿痴缠的妖僮艳雄。
彭子伯撑着他的胸口抬起上身:“爹爹,我没打架。”
“嗯我信。大伯担心你,知道吗?爹爹小时候还不如你呢!”彭兮象不想说他经常被打屁股。
“不如我?”
“嗯。他管我管得可严多了。”他拍拍他小后背:“去跟你大伯认错,好么?”
彭子伯手指一抓:“可我没打架!”
“咝……”彭兮象抽气儿,正抠在嫩肉上,破了。
“爹爹!”彭子伯心疼,呼呼地吹他胸口。
“儿啊,你该剪指甲了。”
钱梨白在书案前独坐,犹如孤家寡人。
大的、小的,一个个就没有让他省心的。可是他又怕兮象心中存了疙瘩,养个孩子寄托,也是念想。
至于他自己,大约是操心操惯了。
思绪纷乱,笔尖上的墨滴在竹简上,淹没了两个字。他只好拿起一片再写。
“大伯。”彭子伯捧着一只软浓浓的大桃进门来。
钱梨白看着他没有说话。小孩继续走到他跟前,把桃子递到他嘴边:“大伯,我不该乱跑。”
“我不该打你。”
“嗯?”彭子伯瞪大眼睛,口吃道:“我,我不对。”
钱梨白拿过果子放到桌上,将彭子伯抱到膝头。
小孩非常柔顺,他知道他们这是和解了。他还知道,往后做什么都要倍加小心。
这个人,太敏锐了。
“大伯你写的什么?”
案上一片片竹简,每片上寥寥数语。彭子伯细看,都是他爹爹的琐事。
钱梨白不写了,他将竹简归拢到之前编缀的简册旁,道:“大伯岁数大了,事情记得乱。”他点点彭子伯鼻尖:“你记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小孩虽然点头,却说:“只有老公公才忘事。”
钱梨白朝他笑一笑,没有答话。
他一直有记琐事的习惯,且记得都是平日里值得高兴的事。这可说是他在世上的爱好。另个原因,便是十几年前,他发觉自己头脑之中的记忆偶尔会混乱,有时甚至到了断章取义的地步。
彭兮象刚要带着彭子伯出门,就被钱梨白叫进了屋。
彭兮象进屋见他将驻隙摊开在床上,还拿着编好几卷简册,问:“你要进去?”
“嗯。我去把这些理一理,到时放我出来。”
“哎。”彭兮象一指院中小孩:“我带他去肆里了啊。”
两人商量过,随着彭子伯越来越大,熟人越来越多,此处他们顶多只能再呆上六七年,到时候这店铺,就留给孩子做个营生。
“好。”
钱梨白进了驻隙,不多久,听见彭兮象在外头叫他。
怕他有事,他匆匆下笔做完标记,稍作整理便沿着鲛油灯的路出去了。
而兮象叫他出来只说饭做好了,未有什么事。
钱梨白感到莫名。进驻隙不过一时半刻?他突地走出屋外看,天,却已然黑了。
他虽没有准确的计算过,但他记得在汉成帝时驻隙中的时辰与外面还无甚区别。可这几年,它的时间却可感知地变快了。不知跟他偶尔忘事有没有关系。
或许,时光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他思索着,由肩上拣下一根白发,扔掉了。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