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晚并不安静。
躺在王弘直专门给准备的休息之地,柳白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没有什么心事,只是单纯的因为,实在是太吵了...
小柱子长这么大,头一次肆无忌惮的在山间玩耍。
山里的鸟兽,算是倒大霉了。
躺在柳白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的闻到,一股一股的血腥味。
那是小柱子从山里抓到的猎物。
在门口,已经铺了一大堆!
王家的人不敢管,也管不了。
实在被吵得不行了,柳白捂着鼻子推开房门,打算狠狠的教训小柱子一顿。
打开房门之后,又不禁一愣!
在柳白的脚下,有一只血快流干的梅花鹿。
左边是一堆死兔子,右边有乱七八糟的。
野猪、野鸡、死蛇...
每一头动物身上,都有几个深深的牙印。
令柳白意外的,并不是这些动物。
而是...此刻正被小柱子按在脚下,一个不知生死的...人!
小柱子正伸出舌头,舔着那人的脸。
看得出来,这人本来是穿着夜行衣的。
不过早已经残破不堪。
应该是小柱子把他拖过来的时候,在地上磨破的。
过来!
柳白制止了小柱子。
小柱子欢喜的低吼一声,小碎步跑到柳白跟前,仰着脑袋,好像邀功一般。
柳白没理它,也没有惊动旁人。
本来许褚是时刻不停跟在他身边的,不过这几天也都累得够呛,柳白便让许褚去休息了。
远处的阴影里,倒是有几个泰记的人,在暗中保护柳白。
却也被柳白打手势制止。
他从袖子里,掏出从不离身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金大坚特意为柳白打造的。
小巧轻便,削铁如泥,上边还印着柳家主人的标志。
哪怕进宫见李二,柳白从不曾拿出来过。
走到黑衣人跟前,柳白用匕首,轻轻挑断了这人双手的手筋。
这个时辰,这副打扮,傻子都知道他不安好心。
管他是谁的手下,没直接弄死已经够客气的。
好歹柳白也算是在虎口之下,救了他一命。
不管做什么,都要以自身的安全为前提。
若是叫许褚他们过来,难免会惊动王家的人。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把王家拖下水的好。
不管是江南华族,还是倭国人,疯狂起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柳白可不想,自己刚一走,江南就出一桩灭门惨案。
自己动手,任何人都只能吃哑巴亏。
换成王家,不可能不遭受报复!
挑开蒙面布,是一张路人甲的脸。
这厮身上没有齿痕,只不过腰腹之间,被小柱子的爪子,扒拉出几道血痕。
小柱子还是知道轻重的。
但凡它用上一点力道,以那锋锐的爪子,轻轻一挠,就开膛破肚了。
这人八成是被吓晕了。
柳白挑断他的手筋,都没有丝毫反应。
然后,柳白就心安理得的,把这厮扒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个职业探子...
这厮身上实在是太干净了,一点表明身份的痕迹都没有。
要知道,听槐堂占了大半个会稽山阴,想要误打误撞走进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家再受欺负,也不可能连保护族人的力量都没有。
这人如果不会冲着李二来得,就是冲着柳白来得。
而知道他们来到听槐堂的人,总共也没几个。
王氏不用怀疑,薛荣没这个胆子,陆敦信也不可能...
那么,也只有那位慕白姑娘了!
她或许不知道柳白和李二的身份,但当时在大禹陵的时候,王弘直的表现,也足以让人起疑心。
脑子里灵光一闪,柳白已经确定,此人就是倭国人派来的暗探!
小柱子与柳白心意相通,柳白眼中刚刚流露出几分杀意,小柱子就要跑上去,把那厮的脑袋咬下来。
柳白再次制止了它。
提了一脚地上那头,已经没气了的梅花鹿。
小柱子呼噜呼噜了几声,拖着梅花鹿,跑到远处去吃夜宵了。
柳白笑吟吟的看着地上那人。
既然没死,你的利用价值就太大了...
...
翌日清晨!
王弘直跪在李二的门前,汗如雨下。
一夜未眠的柳白,依旧精神奕奕的。
他从房间走出来,笑道:长宗先生,陛下根本就没有怪罪过你,何必如此?
王弘直抿了抿嘴,道:长宗...死罪!
说完,一脑袋磕在地上。
柳白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走了。
王弘直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
自己昨晚没有惊动旁人,就是不想把王家拉进来。
谁知道,这货自己没事往里撞!
若是换了精明一点的,就算知道,肯定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