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然啊,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姑爷呢?”
小舅妈眼尖地看到在巷口出神的陶昕然,赶紧过来问一句。
今天可是个重要日子,季寒川必须到场啊!
“……什么时候入祠堂?”
陶昕然没回答,她淡漠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女人,只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葬礼盛大而在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前赚足面子的小舅妈,嘴角窃笑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分外刺目。
“马上了马上了,时辰快到了,一会儿姑爷来,让他直接去祠堂啊!”
小舅妈笑嘻嘻地特意嘱咐了一句,生怕季寒川会因为今天人多而不来。
陶昕然微微垂眸,没有理会她,径直往里走。
她此时的目光很是复杂,其实她更希望季寒川不来。
这里的一地鸡毛,即便他已经看多了,她还是不想最后再来一出。
这么想着,陶昕然微微皱了眉头。
陶家人在利用季寒川,也许她真正不爽的是这一点吧。
之前季寒川不会给这种机会,可这次他却给了。
她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如果是之前,她应该会因为这种无法对等偿还的好意而感到惶恐不安和内疚。
但现在,占据了上风的明显是愤怒。
“那边那边,动作都小心点,可别磕坏了,这副棺木可值钱了!”
小舅正在大声嚷嚷着做最后的转移安排,但其实专业人士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陶昕然突然就不想过去了,她有点担心季老太太那边,想了想,找了个角落给季寒川打电话。
但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
陶昕然便更加不安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紧紧抓握着手机,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虑,决定等一等再打,也许现在有其他事情耽搁了。
而这边,时辰到了。
“老太太最近的体检结果不错,要让她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比什么都重要。”
季寒川抵达老宅前,特意联系了季家的御用家庭医生。
在温室看到老太太时,她正靠着木桌子欣赏她一手打理出来的花房。
姹紫嫣红,在阳光下反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轮椅停在一旁,背光的老人身姿已不似少年那般美妙,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瘦削中多了一分沧桑。
“来了。”
季老太太听到身后的动静,先开了口,但是没有回头。
“我来接您。”
季寒川站在几步开外,没有再上前。
“啊……早上我在打理花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
季老太太突然沉吟一声,兀自说起今天的日常。
她淡淡笑着,保养得很好的眼睛却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有些看不分明。
季寒川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季老太太抬眸望向前方,金灿灿一片,微微眯眼,似乎隐约能看出一道久违的身影。
她嘴角的弧度微微凝固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株开花的月季明明是多头种,却只开了两朵,想给它修建枝条的,突然掉了一朵下来。”
“人老了不中用了,我不记得有没有碰到……就那么,直直地掉下来,像被人折走了。”
季老太太这么说着,眸底变得有些浑浊。
她停顿了一下,喃喃说道。
“……应该是折走了。”
季寒川听着老太太的讲述,眸色渐深,便看到老太太的肩膀很轻微地抖了一下。
“另外一朵,要带上吗?”
等了小一会儿,他低声询问了一句。
老太太的背影滞了一下,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
不多时,她摇了摇头,便拄着拐杖转过身来,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孙子。
一身黑色的季寒川,眼底隐隐泛着一丝青色。
老太太收束了一下眸光,不需要问,似乎就什么都知道了。
“……走吧。”
她自己在月季掉落后,换了一身纯白的倒大袖旗袍,黑纱的外披,就连胸针都是纯白的珍珠扣。
唯独在鬓角执拗地别了一个由于年代久远而有些发白的浅黄色发卡,今天挽起的发型,和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季老太太上车后,季寒川才看了一眼手机。
他静音了,当看到屏幕上陶昕然打来的好几个电话后,眸底微微一闪。
应该是担心老太太的情况吧?
这波表现像极了一位合格的妻子。
他扫了一眼车头的方向,立刻回了一通,那边几乎秒接。
“现在要出发了。”
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陶昕然反而有些噎住了。
季寒川知道她想问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句。
“我奶奶没事,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甚至,都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那就好,我已经在祠堂了。”
“好,等着我。”
季寒川听着陶昕然平稳的语气,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他竟是有些躁动,想尽快到她身边去。
“昕然没事吧?”